大雨對著整個京都大發雷霆,如銀蛇般的照亮了北寧皇宮為女皇大婚所布置的精美陳設,那些喜慶的鮮紅絲綢,在閃電的照耀下,變成了陰森的慘紅。
此刻已入子時,卻整個皇宮進入睡眠的人卻少之又少。
今日,北寧女皇迎娶南蕭嫡公子,本該是舉國歡騰的日子。
可沈鶴卿卻覺得,自己從未遇到這樣漆黑的夜,黑的,仿佛整個世界都不會等到日出。
他撐著一把油紙傘,走向朝月宮,他曾以為,這座宮殿會一直歲月靜好的存在,現在,它卻成為了整個北寧最尊貴、也最可怕的宮殿。
“陛下?”璟墨弓著腰,似乎在詢問寧予安接下來的打算,她從小就服侍的陛下,近來讓她都感到害怕。
寧予安淡淡道:“朕要沐浴。”
“是。”
吩咐下去後,璟墨為寧予安披上了披風,披風很厚,是她親手做的,仿佛隻要披風夠厚,就能溫暖她的主子,可這,都是她的妄想。
躺在溫熱的水中,寧予安閉上了眼睛,她剛才,下令殺了那個自己曾以為會尊重一生的人。
那人對自己,如冬日暖陽,夏日冷飲,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比那人對她更好了。
可是,此人該死!
一切背叛她、算計她的人,都統統該死!
在水中,漸漸地,她放空了自己,任思緒飛到九霄雲外,她知道,等她再次推開房門,她又是那個君臨天下的女皇陛下。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響聲:
“國師您不能進去。”
“國師!”
……
“果然,”寧予安心想,“再多的人,要是不動手,也攔不住你。”
門被沈鶴卿輕輕的推開,他的肩膀因淋到雨有些濕,可沒人會在意這些。
“陛下恕罪,我們攔不住國師。”
“下去吧。”
“是。”璟墨不放心的看了沈鶴卿一眼,帶上了門。
寧予安躺在浴池中,眼睛半睜,問道:“半夜闖朕的寢宮,國師是想下去陪先帝嗎?”
沈鶴卿冷笑:“你殺了我好了,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是陛下不敢做的。”
寧予安睜開眼睛:“你想怎麼樣?”
“陛下新婚燕爾,我自然是來恭喜陛下的,恭喜陛下終於得償所願。”
“這個時辰嗎?要不是因為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朕此刻該與皇夫共赴巫l山了,國師也要進來恭喜嗎?”
“無關痛癢?你現在都已經……”沈鶴卿說不下去,轉移話題說起自己今天來這裏的目的:
“我懷孕了。”
沈鶴卿的這一句,讓已經心如止水的寧予安心顫了一下。
“為了你的宏圖大業,我成為世人眼中斷情絕愛的國師,現在,請陛下告訴我,我的孩子,是個什麼名分?”
寧予安從水中站起來,想先穿上衣服,沈鶴卿卻先她一步,拿起帕子走到她麵前,她有些不習慣,道:“我自己來。”
“陛下都讓我懷孕了,還怕我看您身子嗎?”
沈鶴卿為她擦幹的時候,寧予安看著這張近在咫尺又美的讓人窒息的臉,有些神情恍惚。
“怎麼?陛下還在想那晚的事?”
感覺到寧予安的眼光,沈鶴卿挑釁般的問。
寧予安沒有說話,這個男子的心思她明白:這個時候跑過來告訴她這個消息,不過是想阻止她的洞房花燭。
她也確實想到了那夜,若是再來一次,她也並沒有十足把握控製住自己。
“你會碰他嗎?”
那個寧予安冊封的皇夫。
“我……”
寧予安話還沒有說出口,沈鶴卿就抬頭看著她,這種眼神,楚楚可憐中帶著威脅,但寧予安的眼神卻是冷冷的。
“朕想要一統天下,朕需要南蕭。”寧予安回答。
“那我呢?你不想要嗎?”
寧予安穿上褻衣,眼光落在他依舊平坦的腹部,道:“如果我讓你不要生下這個孩子,你願意嗎?”
“不願意!”沈鶴卿抬高聲音:“寧予安,如果你敢為這件事逼我,我會帶著孩子死在……”
還沒說完,沈鶴卿的脖子就被她死死掐住,手勁之大,讓沈鶴卿差點窒息:
“別用死來威脅朕,你知道這對朕毫無作用,你若真想死,就該找個無人之處自我了斷,而不是半夜來朕的寢宮。”
她放開他,沈鶴卿癱在地上,一邊大口呼吸,一邊咳嗽不止。
“這孩子你不能留,現在站起來,回八苦宮去,朕會讓禦醫過去,打掉這個禍害。”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