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老話說要蒸饅頭。
可惜,一屋兩個成年人,都不會如此精細的活。
薛遠音一覺睡到九點,洗漱完下樓,大白頂著噗噗趴在廚房門口。
她順了個橘子,走過去,秦杳如穿著粉色的圍裙,眼巴巴站在鍋前。
白色水汽撲撲地蒸騰而上。
“幹嘛呢?”薛遠音打開冰箱,謔,水果蔬菜酸奶擺了滿滿當當一冰箱,老媽就沒想過蔬菜最後都喂垃圾桶了嗎?
她伸長脖子去看鍋,小米咕嘟嘟冒幾個小泡,隔著鍋蓋看還不錯。
“咱媽對你寄予厚望。”薛遠音從背後抱住秦杳如,腦袋擱在她肩上,“假期怎麼起這麼早?”
秦杳如緊張兮兮盯著鍋,生怕不小心就撲出來一鍋妖怪:“你昨天說想喝白米粥。”
那確實,但也不用如臨大敵。
薛遠音撓撓她側腰:“非要一直盯著它嗎?”
“要!”秦杳如態度堅定,抵在她懷裏,從冰箱拿出盒酸奶,沉默了會兒,拍拍薛遠音的手背,“媽說,這些是給你學廚練手用的。”
薛遠音皺皺眉:“給我的?”
秦杳如點頭:“對,就是給你的。”
薛遠音很想回家問她媽,家裏廚房門口貼著的“薛遠音和薛大白不得入內”還做不做數。
不過她現在回家也沒人,老兩口今早回老家接奶奶了,隻能憋屈地“哦”一聲。
至於練不練手,秦杳如不介意她隻會微波爐轉一轉就行了。
秦杳如揭開鍋蓋,小米香溢散開,整個廚房都泡在暖香中。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留你一人承擔媽媽的愛。”秦杳如信誓旦旦保證,聽起來絲毫不怨懟。
薛遠音就笑,胸腔顫鳴透過毛茸茸的家居服傳給秦杳如,惹得她也眯起眼睛。
“怪我昨晚沒幫你啊?”
秦杳如扁起嘴:“嗯,昨晚吃太多不利於減肥。”
“嘖,好可憐。”薛遠音捏捏她的小肚子,沒告訴她,明晚團圓飯,遇上看誰都覺得瘦的奶奶,碗裏的菜可能永遠消不下去。
兩人抱在一起,在鍋前晃來晃去,沒人看鍋。
薛遠音繼續小號逛微博,看見引人發笑的小作文,湊給秦杳如一起看。
小作文寫得真情實感剖心挖肺,不了解前因後果的,打眼一看薛某就是個劈腿海後。
秦杳如碰碰她下巴:“渣女。”
薛遠音撓她癢癢:“嗨,那你就是渣女的老婆。”
秦杳如笑嘻嘻躲她:“哎呀呀,是是是。別鬧我,鍋,鍋幹了!”
暖香摻雜著糊味,鍋底一層黑糊糊。
兩個碗正對著放在餐桌上,冒著騰騰熱氣。
薛遠音攪攪白米粥,正襟危坐:“看著不錯,有練手的潛力。”
秦杳無撐著下巴笑,問她:“飯我做了,你去做菜。”
“我做啊?”薛遠音瞬間苦瓜臉,我做了我都不敢讓你吃。
秦杳如又開始笑,大白臥在她腳邊,聽見聲音忽地坐起來,毛絨絨的腦袋搭在秦杳如膝蓋,大眼睛撲閃撲閃。
噗噗蹦上餐桌,左嗅嗅右聞聞。
薛遠音抱過噗噗,有些無奈地說:“在我麵前,怎麼笑點這麼低?”
“就,開心呀。”秦杳如順著大白的毛毛,心裏想,和你在一起就不自覺開心。
“行唄。”薛遠音捏捏她臉,起身去炸廚房。
半晌後,薛遠音依舊瞪著案板上的肉,像前世有仇。
秦杳如坐在椅子上,抱著兩隻精神體,六眼期待地望著薛主廚。
薛遠音回頭歎氣:“水煮白菜,行不行?減肥。”
秦杳如不挑:“行。”
水煮白菜也要象征性熱鍋放油,白菜水淋淋的,被薛遠音扔進熱油鍋裏,“刺啦”作響。
熱火朝天的油煙氣,秦杳如開口問了句什麼,薛遠音沒應聲。
水在鍋裏嘟嘟嘟響。
薛遠音回頭,懶洋洋地靠在流離台上:“再問我一次?”
秦杳如卻規規矩矩坐好,張張嘴沒再問出聲。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隻敢膽小地縮在舒適圈,遇到薛遠音觸角都縮起來,被引著踏出一步,又慌張地縮回半步。
對方是薛遠音,她不該害怕,可忍不住害怕。
害怕什麼呢?
薛遠音也問她:“不就是問我,‘為什麼開始厭惡結婚,又突然一百八十度轉變’,在害怕什麼?我又不會和你離婚。”
秦杳如垂下眸,她知道薛遠音能聽見,卻如此卑劣地不說不問。
薛遠音衝幹淨手,走過來蹲下,微微抬頭仰視她:“你自己不明白嗎?”
秦杳如想要保持沉默,被薛遠音一掌摑在腿上:“說話!”
“明白的。”秦杳如眼眶驀然濕了。
前世十五歲,秦杳如瞞著薛遠音剿匪,重傷。
薛遠音殺紅眼,把人救回來,照顧了一個月,半個字沒和秦杳如說,任她百般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