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霖將餘染接回公寓住了一晚,翌日臨走才提起他即將出差的事。說完,他靜靜地看她,發現那雙烏黑的眼眸裏藏著一抹暗喜,極淡。
顧霖不輕不重地開口警告:“回來時要是見不著你,我不介意再去尋一次人。”
那雙眼眸裏藏著的情緒倏地消散了,餘染朝他擺出一臉乖順的模樣,說:“你放心好了,我全副身家都在這兒呢。”頓了頓,她雙手環上他的脖頸,“我怎麼會舍得離開這兒,離開你呀?”
此種親昵,顧霖一時不防,任由心頭的神思蔓滋蔓長,旋即被她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原來顧先生喜歡與人逢場作戲啊。”她狡黠地笑著,“那可要當心了,要是把假戲當了真,我們該如何收場呢,顧先生你說是吧?”
顧霖額上的神經跳了跳。
眼前的人,一舉一動,活生生的白眼狼養不熟既視感。
他默然不語,目光不帶一點溫度地看她。
餘染的笑僵在了臉上,隨後訕訕地收回手,覺得很沒意思,她垂下視線,看地板上的花紋。
餘光裏瞧見顧霖抬起手,她本能地往後一躲,同時迅速地抬起手護住頭和臉。
他被她這一氣嗬成的動作刺得微眯了眼,垂下手,臉上激起一絲怒色:“躲什麼?”
餘染有一瞬呼吸不上來,耳朵嗡鳴,眼前漆黑,等緩過勁兒來,她無措地放下手,目光微怯地望向他。一會兒,視線不由自主地順著他的左肩緩緩往下滑,瞧見他手腕上戴了隻表。
餘染:……
顧霖平常不戴表。
她隻好尷尬又自嘲地笑了笑。
腦海裏忽然閃過小時候老師教學生造比喻句的畫麵,那時她小小的一隻,握著手中的鉛筆,正兒八經地,寫:男人的巴掌就像鐵扇公主手裏的那把芭蕉扇。
字體歪歪扭扭不成樣,她看了也心生厭惡。老師下課後把她叫到辦公室,問她為什麼。
她故作天真地反問:老師不知道芭蕉扇是做什麼的嘛?
老師不答,搖搖頭,憐憫地看著她。
餘染那時覺得自己的眼淚很不爭氣,白白糟蹋了她的天真。
現在也是如此。
顧霖看著她蓄在眼眶裏的眼淚,眉頭微蹙,走近,伸手把人攬進懷裏,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從來不靠打人解決問題,這一點你可以相信我。”
他輕嗅餘染發間似有若無的淡淡玫瑰香,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覺得徒勞。
餘染等眼淚散幹後,輕輕推開他。
顧霖察覺,拉開距離,默默看了她一眼:“好好等我回來,如果你不想住這,我回來後再去丹汀接你過來,好嗎?”
丹汀是餘染工作時租住的公寓,後來工作辭了,顧霖便讓她搬過來住。可她不肯將房子退了,他也便由著,偶爾兩人鬧不愉快時,至少她還有個去處。
餘染聞言輕輕點頭,忽地又笑開,對顧霖說:“顧先生,早去早回啊。”
顧霖默了片刻,目光幽深地望她:“你不送我?”
餘染神色輕鬆:“那要看顧先生有沒有這個需求。”
“嗯,”他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會兒,走近,將目光投進她眼眸裏,“倒是有一個別的需求。”
餘染眸光清亮,不躲不閃地等著他的下文。
顧霖審判似的看她半響,說:“以後別管我叫顧先生了。”
餘染:……
——
顧霖走後餘染收到了一條他發來的消息。
她看著那條信息想了很久,最後一個字都沒回。
窗外的天空飄著幾朵白雲,餘染走到窗前,捕捉著空中掠過的一兩隻家養鴿子,視線隨它們落到某處天台,天台上曬著幾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