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南溫詭案(1 / 2)

“天樓,是黎昌之後上天種下的最後一抹成仙希望。”

“世間剩下的三座天樓,分別沉淪汙染於永墮之井、極北冰原、西歧紅青之地。”

“世上有人,有魔,有神,有寰宇萬族,但是再也不會有仙了。”

“永墮之井,是後世佛教徒口中的那落伽,那是地獄的最深處,無限墜落的虛空。”

《閱世錄》———————————————————————————

暮春三月,江南草長。

大渠東南,安州,南溫府。

晌午時分,城中老字號酒樓蟶子樓裏此刻人聲冷寂。

臨街一桌坐著幾位江湖客,就著一壇梨花蕊陳釀與幾疊小菜,談論些江湖時事。

比如西嶺那邊的重冤劍窟,近幾月出了位有望劍道扛鼎的小劍妖傅樂,大雪蓋身在菩薩穀一睡數月不起,醒來後尋釁獨挑菩薩穀四位護法迦藍,在破去菩提感應陣後,更是取走了倒懸穀底半甲子的“莫當”巨劍,被視作可以憑借劍術壓過嶺西半座武林的天才人物。

又比如說渠國文壇最大敗類風月散人,近日借著《南廂舊事》此等豔情話本出版的東風,放出話來說要重評天下十大美人,一時引來儒林鴻士罵聲無數,反觀江湖中自然是叫好者更多。

靠櫃台的大概是行路客商,聊些貨運驛站的事,口音不似地方人。

酒樓中心位置卻空了一塊兒。

一灰衫老人微笑著端坐在臨時搭起的台麵上,手執竹骨扇子,輕搖慢擺。

這類說書人摘取野史筆記中的所謂軼聞,編就荒誕不經的演義,四處傳唱遊吟,以此討錢謀生。

不過這老者看相實在是磕磣,想必講的也是些聽膩歪了的,有趣不了,幾桌客人僅有兩三人間或抬頭瞥一眼他。

老人環顧四周,麵色沉了下去,估摸著是頗受打擊。

過了良久,他似乎是硬著頭皮下了什麼決定、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咳咳,諸位,近日可曾聽聞過南溫幾樁詭案具體情形?”

自然沒有人回應他。

老人一笑,接著說:“這般詭秘的案子,外人就算聽說過一二,想必也隻是捕風捉影。小老兒卻從府衙當差的侄兒那聽來內幕細節,今天也鬥膽跟大家說說。”

聽到老頭知曉南溫近來的妖異事件情形,看客驚訝之下紛紛抬頭望去。

畢竟今年開春以來,南溫城的確不大太平,隻聽說哪裏哪裏又死人了,卻沒傳出具體怎麼個死法,死因又是什麼。

仿佛受到莫大鼓舞的老頭臉上不動聲色,眯著眼,按老規矩重重地敲了敲竹板,算是開講了。

“約莫三月初,城南鑼鼓巷裏,有一對新人成婚,沒成想女子出嫁後不足半月,兩人竟然一同都死在家中,新郎官死狀淒慘,身上有類似利器傷口。仵作驗屍後發現男子胃袋空空,顯然死前多日未曾進食。女子卻是死於上吊。

府衙了解到那女子嫁入這戶人家前,曾跟另外一個男人糾纏不清。

原以為這是一起強逼女兒出嫁導致的慘案,不足為奇。但據娘家人口供及街坊四鄰證詞,兩人分明是你情我願的良眷,婚事也是那女子自己極力要求的。

本來府衙中人隻是將這些怪事當作謠傳對待,直至前些日子,有一名更夫大清早跪在府衙大門前,瘋瘋癲癲的說些含糊不清的怪話,挨了衙役一頓棒打也不肯走,拚了命的在地上磕頭,鮮血滲透石板。

好不容易上達天聽,得幸見了知府,命人請來一位雲遊方士為其安魂醒神,說話這才稍有了條理,

大致回憶出這樣一件怪事……”

話到一半,老頭話語聲暫作停歇,不到二十人的大堂沉寂了會兒,片刻後叫好聲轟然響起,卻仍不見下文。

一青衣小二笑嘻嘻地持白碗挨個走近各桌,一雙頗為明亮的眸子滴溜溜轉著。

眾人心知肚明這落魄說書人是要收錢了,無奈之下又聽得心癢,隻得掏出幾個銅錢放入碗中,一時樓內鏗鏘作響、稀裏嘩啦,街上又有不少行人聽得動靜入了門來。

老頭扭頭看看四周酒客這麼捧場,捋著胡須很是滿意。

拿起酒碗抿了一口,咂摸咂摸味道。

心想,今日可算把壓箱底的本事使出來了,想必掙隻燒雞錢不在話下,要是遇上闊綽的主兒,三日的飯錢也就拿住了。

那小二轉身時麵朝老頭,悄摸地作了個八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