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頭,玉淵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他小心翼翼的躺在裏頭,屏風後頭,沐浴的水聲不絕,心裏頭忐忑不安,身量在榻上翻滾著。
現今,離大婚還有兩月,而再過半月,自己就不得不冬眠了,如安必定會讓他在暗道裏待著,阿汝這邊……
玉淵歎了口氣,索性將腦袋悶在枕頭裏頭,一頭烏發蒙住他半個身子,攤平在榻上,杜汝乍一眼瞧去,還是被嚇了一跳。
“泠之。”杜汝撩起他亂糟糟的頭發,將它們放在他頸側。
泠之側過身看著他,眉眼懨懨。
“怎的了?”杜汝問道。
“阿汝,成婚後有什麼打算嗎?”玉淵突然問到。
成婚後,自然是趕緊離開啊。杜汝心道。“若是有機會,泠之可願意同我一起離開?”他試探道。
一起離開?玉淵愣了愣,落在杜汝眼裏,或是他不願意離開了。
“阿汝……打算帶我走嗎?”玉淵問道。
泠之對於自己要離開似乎並不意外?杜汝忽然意識到,他正色說:“是,我想帶著泠之一同走,我不想留你孤身一人留在府內。”
“那,小王爺呢?成婚後,你與他便是夫夫了。”泠之見他神色認真,問道。
“我與小王爺不過是相約定成婚,在大婚後他會讓我離開。”他道,言語裏似乎想要表達些什麼,卻是遲疑的沒再開口。
“我明白了,阿汝。”良久後,他小聲道。
沒有回應,玉淵心中覺得是杜汝睡著了,趁著夜色,打量著杜汝。
他夜視勢力極好,能夠好好看清這人的模樣。
忍了又忍,玉淵還是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唇瓣碰了碰他唇。
體內的鮫珠,順著接觸到的唇,化為液融入杜汝體內。
他小心翼翼的翻轉回身,背對著杜汝,麵上是一片緋色。
而酣然入睡的杜汝全然不知,隻是深陷旖麗的夢境中。
……
人影在屋簷飛躥而過,一身夜行衣的如安跨坐在屋頂上,百無聊賴。見著這斯動靜,也樂得願意去一探究竟。
他手裏頭無聲丟下個物件,那東西落在草皮裏,悶沉的發出聲響去,見著幾個侍衛忙向這個方位探來,他躍身而起,似是踏空而行,實際上手裏頭綁著跟銀絲不知何時已經捆上另外一個簷角。
屋簷上那人見著有人追來,也是從容麵對,腰上出了把軟劍如光像如安麵上刺去。
如安沒個趁手的兵器,也不需要什麼兵器,他腰身一低,身段軟如水蛇,以一種扭曲的姿態硬生生躲了過去。
軟劍鋒頭一轉,也順著扭曲,如安手裏頭的銀絲直直往那人身上纏去,那人早有防備,手腕一轉劍身將絲線打了回去。
這一衝撞兩人皆是由這股力不自主往後腿了兩步,如安武功不淺,堪堪退了半步,見那人步子尺度,刀光劍影下還有情調開口調侃,“小刺客,剛長出來的腿,用著還不舒坦啊?”
聽者見他這般說著,也不加掩飾,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的對他譏言以對:“閣下的軟骨頭還是躺在陶罐裏更好些。”
如安眉尾上挑,他本就是有些刻薄精算的樣貌,這樣一番動作,更顯的尖酸,動作也越發的狠厲。
刺客的額上泛出汗水,麵前的敵人將縮骨的功夫學了個九成九,各種以人體難以做到或者壓根不可能做到的動作他卻輕鬆做出,他麵對的,根本不是個人,而是一條在黑夜裏盤踞已久,正尋著一個突破口好將他絞殺的蟒蛇。
若是這條蛇身上再帶著個瓶瓶罐罐,那麼他便是條肆意妄為的毒蛇,壓根不需要和他在這糾纏,幾息便可用那神出鬼沒的功夫讓他化為血水。
有這樣一番經驗的小刺客心裏的弓弦繃的緊了,對風吹草動都反應極大。
一番纏綿下來,如安心裏並非沒有殺意,這人的功夫同他實際上不相上下,不過他出劍的反應並不快,他側身突至這人跟前,手摸了把那人握住劍柄的指腹。
以為他要奪劍的小刺客連退幾步,軟劍箭頭陰差陽錯劃破如安身上的薄衣。
血痕劃過,這才是今夜出現的第一道傷口,如安觸著那人指腹有著濃厚的繭子,道:“你是個耍鞭的。魔教?還是狩藤殿?”
瞧著那人身形一滯,如安又再複開口問道:“這樣千方百計的,想被我帶到暗道裏去,又是拿了什麼東西?”他步伐輕快,手腕一番貼著那人後背,往他胸膛前探取。
小刺客反應過來,但已經是來不及,身上被蛇蠍纏上了,那有不被蟄傷的道理,銀絲攀上他兩個手腕,很快便生生將他束縛住。
如安從他身上找到個物件,看了眼,笑到:“這可沒有你那顆生骨丹貴重,就為了這麼小點東西啊。”他狠狠往那人膝蓋處一體,放手將他的手反折在背後,一副受製於人的模樣,小刺客咬了咬牙,被打折了腿的痛楚漫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