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學長這種事情,是不可能喊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喊。
謝懷斬釘截鐵道:“你做夢。”
聞隱沉默了一下,“真不喊?”
“不。”謝懷警惕地後退了一步,“想都別想。”
“那好吧。”聞隱歎了一口氣,“那隻能我來主動了。”
“主動什麼?”謝懷的想法跳躍,難道是聞隱要喊他學長?
這也不是不行。俊秀的青年糾結地想,要是喊他學長,他應一聲,啊不,兩聲,也不是不可以。
“學弟。”聞隱又摸了一下謝懷柔軟的頭發,比剛才的力度更輕,像陣輕柔的風一樣。
謝懷磕絆了一下,“什、什麼?”
“你不喊我,隻能我喊你了。”男人的聲音很淡,他彎了一下唇角,“這不是緣分嗎,人生何處不相逢,居然可以在這種地方遇見學弟。”
謝懷的臉有點熱,他揉了一下臉頰,喃喃道:“我也沒想到……”
居然可以在這種地方遇見十幾屆、現在按理說應該在骨灰盒裏的校友。
真是奇跡,他木著臉想。
又一次肯定,聞隱可真是一個怪物。
不過按理說聞隱這樣的人,在曼因哈頓大學的校史館應該留有姓名,謝懷居然沒有在上麵看見過他。
把這件事按在心裏,謝懷想著等回到主星再去校史館看看。
修理過程很簡短。
前麵的男人低頭咬下手套,用指腹去觸摸裏麵的零件上好保養油沒有,他在旁邊適時舉著手電筒,平穩的光照進內部。
聞隱:“鉗子。”
謝懷打開工具箱把鉗子遞給他。
聞隱:“修理剪。”
“沒有,不過有其他的可替換工具。”謝懷在工具箱裏找了找,找到另一個可以替換的工具,他遞給聞隱。
聞隱揚了一下眉,“你對這些很精通?”
他上次就發現,謝懷修理機器的能力很熟練。
“是曼因哈頓機械製造係的?”這是曼因哈頓第一大係,裏麵囊括了修理、飛行器製作等各種專業。
“不是。”謝懷頓了一下,他說,“我是政治係的。”
他含糊了一下,“沒學過修理。當初我沒聽我父親的,去了政治係。”
“那你父親應該很生氣。”聞隱說。
“確實。”謝懷苦笑了一下,他都不願意去回想。
每次回家都是冷嘲熱諷,同父異母的弟弟陰陽怪氣,“喲,曼因哈頓政治係的大學生回來了。”
父親的臉更鐵青,冷哼一聲,把東西重重一放,看都不看他一眼。
母親柔弱地扯住他,每次見他都是以淚洗麵,“你就不能聽你父親的小懷?你知道你爸爸想讓你去讀其他係,你怎麼不為媽媽考慮一下……”
然後謝懷“哦”一聲,說,“可是曼因哈頓不能轉係。”
這幾乎成了謝懷那幾年的常態。
“後來呢?”聞隱道。
他有點不太理解,自己在曼因哈頓那幾年,它似乎就是全星際最盛名的大學了,這些年不知道怎麼樣,就算是實力減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才對。
怎麼還會有家長這樣……他皺了一下眉。
這要是他的孩子,自己一定要驕傲地到處炫耀才對。
“然後我更沒聽他話。”謝懷陷入回憶,追溯兩年前的記憶。
“大四的時候我們家氣氛難得和煦,我還以為他不介意了。結果等我快畢業了,他突然說給我找了一份在聯盟政府實習的工作。”
聞隱預感到接下來會有轉折。
謝懷長得乖,看著聽話,但是性格絕不是那種讓人拿捏的。
“我說……”謝懷笑了一下,露出兩個不顯眼的梨渦,“我當時可能有點叛逆,拒絕了。”
謝懷站在書房裏,看著那張調任表,他緩慢地道,“我不去。”
“你說什麼?”似乎是什麼想到謝懷會如此快的拒絕他,謝懷的父親愣了一下。
“我說我不去。”謝懷抬眼,他道,“我已經簽了新聞社,出去做記者。”
“你這個不孝子!”謝父震怒,“記者有什麼好當的,讓我們家族丟臉!你讓我出去這張老臉往哪擱!”
謝懷說這句話的時候惟妙惟肖,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我當時還笑場了,差點被揍。”
聞隱知道依照謝懷父親的性格那件事必然不會那麼輕易地結束,他沒多問,反而對謝懷後來的事情感興趣。
“那後來呢?”後來是什麼造就了這樣的謝懷?
謝懷輕描淡寫:“後來就去做記者了。和我預想的不太一樣,每天東奔西跑,新聞社裏也勾心鬥角,於是我申請外派,去了邊緣星。”
真正對謝懷產生影響的還是在邊緣星的生活。
他在邊緣星的時候治安很混亂,因此不得不學會了一些沒有什麼用的雜七雜八的技能。
聞隱感歎道,“真是神奇的經曆。”
去邊緣星的勇氣不是誰都有的。
“確實很神奇,現在想想我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做的決定。頭腦一熱去讀了政治係,頭腦一熱去做了記者。”
“那你呢?”謝懷話題一轉,他說,“比起我的,似乎你的經曆更吸引人一些。”
“我?”聞隱眨了一下眼,難得有些接不上話。
我有什麼經曆?讓我想想……
“嗯……在曼因哈頓讀書,然後進了帝國的部門,後來帝國落幕,我在聯盟待了一段時間,然後來了這裏。”
聞隱把這些摘出來,他的經曆沒說謊,隻不過中間曲折的部分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沒有什麼有趣的事情?”謝懷疑問。
聞隱的人生經曆豐富得截取一段出來應該就可以說上三天三夜。結果居然在他的嘴裏那麼輕描淡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