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幻汐那靠在太宰治肩頭睡著了。
她睡著的模樣很是安穩香甜,完全沒注意到嘴角邊緣還掛著幾粒餅幹的碎屑。
天空逐漸亮起,浮現一片魚肚白,曙光如水波般四散而去。
樓房裏規律作息的幾位偵探社成員已經醒了。穀崎潤一郎站在門外,正在催促今日有課的穀崎直美;而國木田獨步則剛好晨練歸來,他們在樓下順勢問好交談起來。
沒有人發現,在樓頂的瓦片上麵,藏著兩個偷偷徹夜不眠的人。
外麵的風聲弱了,而後幾近消散。
太宰治控製著力道,用指尖輕輕拂過靈幻汐那調皮擺動的發絲。他把視線垂落到她隨呼吸微動無聲的唇瓣上,比起隨風翩躚吹來的幾片花瓣,明顯是眼前紅潤的豔色更為鮮亮——帶著一股無論何時都會討人喜歡的淡香。
他受到邀請似的彎下腰。
他的動作很慢,很慢,陰影在一點點被放大。眼看著,兩人的嘴唇就要相疊之際,他卻停了下來。
朝著他的視線,可以看到靈幻汐那微睜開了半隻眼,睫毛在不穩地顫動著,眼底似乎還帶有入醺的迷離。
她在偷偷看他。
氣氛一時陷入了沉默。
最終,還是靈幻汐那更為幹脆一些,“為什麼不繼續了?”
吐息在極近的位置噴灑上他的唇,他輕輕拉開距離,轉而對話的內容讓人分辨不出內裏的情動,“——因為這裏有隻胡子上沾了貓糧的小花貓。”
靈幻汐那呆愣地聽完,立刻彈直了身體。她用手背匆忙蹭去嘴角那些過了夜的碎末,又瞪了他一眼。
哼,全都是借口反正死性戀就是個膽小鬼!
她沒有去戳穿他的小把戲,而是注意到樓下麵的動靜,懶懶伸了個懶腰,活動下僵硬的身體,她適時地說道:“這個時間該起床了。”
外套還給太宰治,又把人從磚片上拉起,不顧他抱怨肩膀酸痛的嬌氣勁,靈幻汐那順著左側基本起不到任何逃生作用的“求生梯”,熟練地翻身下樓。
她返回房間,過了好一會兒,又冒出半個頭,沒忍住地隨口問道:“咳,那個對了,你早上想吃點什麼?”
半小時後。
他們兩人圍坐在矮小的圓木桌前,靈幻汐那做了個簡單大份的三明治,切開來正好一人一半。
為自己衝了杯熱茶,她問道:“太宰先生想喝點什麼?”
從歲月靜好的枯燥等待中回過神來,他思考了一下,“菠蘿加雪碧。”
“啊?那是什麼飲品?”
“養生飲品。”他麵不改色地說,“把菠蘿肉打成泥,再倒入三分之二杯的冰鎮雪碧,最後加上檸檬汁和糖漿就可以了,很容易就能做出來。”
靈幻汐那露出了一副被噎住的表情,“一大早喝這種東西,聽起來就很不健康,怎麼可能起到養生的作用?”
太宰治一本正經,“有的哦。隻要來上那麼一杯,輕鬆就可以做到一瀉千裏,低成本排出腸胃裏積攢的汙垢。”
“?”
說著,他開始神情慵懶地拿起餐刀切割手下的三明治,說話時優雅的動作,與他嘴巴裏吐出來的語句,完全像是兩個世界的東西。
“當然,還有另一個好處,就是喝了以後可以請一整天的病假,在家裏好好休養生息,這樣心情也能變得放鬆愉悅起來。難道還不夠養生嗎?”
“”
下一秒,太宰治盤裏的三明治就不翼而飛了。隻見,在身側溫柔微笑的她,毫不客氣把體型碩大的食物,親手懟進他嘴裏。
“好了,以前不是說過想讓我喂你嗎?閉嘴吧你。”
見他吞咽不過來,靈幻汐那心軟地減了點手上的力道,“哎,為什麼太宰先生就總喜歡拿身邊關心你的人肆意戲弄?”
“沒有哦,我願意去戲弄的對象本來就很少,”他好不容易咽下食物,訴說反駁的語調卻仿佛與自己無關,“至於會認真關心我這種人的大大大笨蛋,嗯,那就更少了。”
少到僅有一兩個而已。
靈幻汐那沉默了一下,又垂下眼,“騙人。你不是還能隨便對人說出‘你是我苟活至今的理由’這種話嗎,這難道不是戲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