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麵上的鍾表緩緩指向九點三十分,距離武裝偵探社正常的上班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望向對麵空空蕩蕩的工位,國木田獨步深吸一口氣,捏了捏眉間,用盡自己最後一分忍耐力輕手闔上了電腦。
辦公室內立馬陷入了低氣壓。
風雨欲來之際,正在搬送東西的穀崎潤一郎也回頭看了看時鍾,小心翼翼道:“我今天早上在路上明明有看到太宰先生呢,不過他去的方向和偵探社正相反,看起來還很開心的模樣,但我想應該不是像先前那次一樣為了刻意逃避報告而閉門不出的情況,所以”
“所以——就是名正言順地翹班是吧?!”
“啊哈哈哈哈哈”被熟悉的怒火掃射到,穀崎潤一郎禮貌而不失尷尬地笑了起來,連忙抱著資料挪到了遠些的地方。
“那個該死的繃帶浪費裝置!偏偏挑明天就要上交報告的日子翹班,又打破了我的計劃!前兩天上班時還在瀏覽自盡聖地的網頁摸魚,說不定就是為了今天專門跑去那個什麼迷霧森林,找根樹枝把自己吊上逛屍了!”
“——不是哦,太宰的話,我想他大概是去找女孩子了吧?”聽著國木田獨步咬牙切齒的話,原本一直在舔著糖果的江戶川亂步漫不經心地翻起了報紙,“甚至說不定是談了戀愛,畢竟他最近的花銷很大呢。”
“談、談戀愛???”
辦公室內瞬間爆發出了一陣齊口同聲的驚呼,就像是一鍋剛煮沸的開水,人群立馬圍上了單獨放置在最前的江戶川亂步桌前。
穀崎潤一郎:“太宰先生真的談戀愛了嗎?對象是誰?”
與謝野晶子:“不可能,這世界上還有能接受他那個殉情怪癖的女孩?那也太可憐了吧!”
宮野賢治:“對哦,如果以死亡為前提來交往的話,確實會有些可憐呢。”
“嗯?國木田,你怎麼看起來還很冷靜呢。”正在拍桌子的與謝野晶子回頭看了一眼。
作為太宰治的搭檔,理應對此事反應最大的國木田獨步卻並沒有任何表態,他隻是走到太宰治的辦公桌前一番毫不客氣地翻找,隨後便從名為《世界毒菇圖鑒大全》的硬裝書本下,抽出了一張折痕頗多的廣告字條。
紅字,白底,超大字體,血紅唇印。
【美女妖精上|門|服|務,你想要的我們都有,速撥熱線:xxx-xxxx】
“”
詭異的寂靜。
下一秒,震天動地的怒吼傳來:“太——宰——!!我絕不容許你做出這等有辱偵探社名聲的事!!!”
“那、那個請冷靜一下國木田先生,說不定這是一場誤會”
“誤會?如果是誤會,會特意收集這種垃圾字條,鄭重其事地展平之後還專門壓在他的寶貝書下麵嗎?我想起來了,一周前那個混蛋還專門找我谘詢了高額人壽保險的事情,終於渾不吝到這種地步了嗎,混蛋太宰?!”
見勸解不成,無故承受壓力的穀崎潤一郎隻好把求助的目光,滑向正懶洋洋靠在背椅裏看熱鬧的江戶川亂步身上。
“好啦,雖然是那個笨蛋太宰,但也不至於傻到被這種美色陷阱欺騙吧?最好還是先給他打個電話確認一下比較好哦?”
“您說的是。”在向來敬重的亂步先生的建議下,國木田獨步暫時冷靜了頭腦,掏出手機開始撥打。
整整三個電話,無人接聽。
直到鍥而不舍的第四個電話響了好幾聲之後,那在神經邊緣瘋狂蹦迪的撥號聲終於停了。
“混賬自殺狂,你人到底在哪裏?!立馬給我回來上班,否則我”
“——您好?不好意思,我不是太宰先生本人哦。”
開了免提的電話聽筒對麵,傳來的是一道柔和慵懶的女性聲線。
那略微上揚的尾音,癢癢的,讓人不禁產生了一種剛剛像被什麼小動物用胡須輕輕蹭過皮膚的錯感,一路癢到心尖。
辦公室的空氣仿佛凝固。
錯愕的表情定格在國木田獨步臉上,但他還是硬著頭皮放緩了說話的音量和語調。
“您好,我是太宰的同事國木田這是太宰的手機吧?為什麼是你在接聽?他現在到底在幹什麼?沒有做出什麼失禮的事情吧?”
聽筒裏傳來了一聲輕笑,“你這麼多問題,我到底應該先回答哪一個呢。別擔心,太宰先生很安全的和我在一起哦?不過因為他剛剛體力勞動後有些勞累,哭鬧著說不願意接聽電話,所以我隻能僭越幫他接一下了嗯?太宰先生,你已經洗好啦?”
後半句明顯不是對他們說的。
“”
鴉雀無聲的辦公室,終於被一聲斷裂的激響打破,眾人望著碎成數節的鋼筆識趣地沒有出聲。
“這位小姐,勞煩你告訴我你們現在的地址,我過去接那個混我是說太宰。”
“沒問題哦,地址是xxx。”像是突然想起來些什麼,對方的語氣中充滿了調侃。“果然正如太宰先生所說,他的同事們都很關心他呢,讓我都有些吃醋了。那麼,待會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