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飲數杯酒後,酒意微湧,場麵越發熱鬧起來。珍婉儀柳石蘭看眾人興致頗高,自己也笑眯了眼兒,起身道:“各位姐姐妹妹,就這樣幹喝酒,要不了幾杯便醉了,辜負了園中百花不說,也沒個意思。不若我們來玩點遊戲,輸了的罰喝酒,各位姐妹們意下如何?”

“這妮子最是愛玩愛鬧。”馨貴嬪抿唇對靜貴嬪笑道:“每次一開宴就出些稀奇主意,一點規矩都沒有。”

“珍婉儀性子天真可愛,年紀又小,愛熱鬧也是人之常情。”靜貴嬪夏若卿柔聲回道:“今日裏難得大家都這麼高興,聽聽她的主意也無妨。”

“說說吧,你這次又想鬧什麼?”

“回馨貴嬪,妾想著啊,這麼一大園子的花,我們就隻坐在角落裏,哪裏賞得得了許多?不如安排宮人們拿了些繡球藏在園中各處,姐妹們輪流去找,擊鼓為令,限時一炷香,找不到的自然隻能被罰喝酒了。”

“這聽來倒也新鮮。那便依你所言,隻是人少了不好找,人多繡球隻怕一下就找了出來,實在沒意思。不如先抽簽定下人來,抽中的人一同去尋。”

“馨貴嬪想的可比妾周全多了!”

珍婉儀笑得兩眼亮晶晶的,連忙指使宮人備簽子藏繡球。其他妃嬪也從未玩過這種遊戲,各個竊竊私語,興奮莫名。

片刻宮人即來報,說繡球已然藏好了,又捧著一筒子竹簽讓各宮妃嬪來抽。蘇靈雨隨手抽了一根,展開一看,內裏一點黃,竟然是中簽了。

此時其餘諸人也紛紛展開手中簽子,馨貴嬪笑道:“第一輪中簽的是靜貴嬪、莫婕妤、傅貴人、蘇貴人和蕭美人。園中藏了十個繡球,限時一炷香,時間到了若差一個繡球便罰一杯酒,差上三五個,就隻能罰上三五杯了。”

蘇靈雨也覺得頗為好玩,因此聞聲笑意盈盈站起身,與其餘抽中簽子的四人道:“靜貴嬪、莫婕妤,諸位姐們,園子這麼大,我們分開去尋如何?”

“也好。”靜貴嬪夏若卿頷首笑道。傅流熒看了下蘇靈雨,淡淡點頭,卻不搭話。

蘇靈雨隻能假裝未察覺傅流熒的冷淡,各自商討了自己的方向,待得鼓聲一起,領著青綃疾步去尋了。

蘇靈雨尋的方向是北麵,這麵又稱冷香園,種植的花卉以梅花為主。春日裏梅花都凋零了,桃花卻還未開繁,一眼望去一目了然,藏在其中的物件便十分醒目。不多時蘇靈雨與青綃已經繞著冷香園一圈,將藏在裏麵的兩個繡球尋了出來。

兩個繡球都是掛著樹枝上的,頂頭紮了段綠色的綢緞,不過拳頭大小,很是精巧。青綃捧著手心裏瞧得愛不釋手,對蘇靈雨笑道:“貴人,你看珍婉儀備的這些繡球真是可愛,還有股子香味。怕是珍貴嬪為了今日這望春宴,準備了好幾日吧。”

青綃說者無心,蘇靈雨聽者卻有意。此話入耳,臉上笑容忽地頓了下,才道:“你方才說什麼?”

“奴婢說珍貴嬪為了今日的望春宴,怕是準備了好幾日了。貴人,怎麼了?”

蘇靈雨不語,拿過紮了綢緞的繡球湊到鼻尖輕嗅,一股淡淡的清香竄入鼻中,很是舒適,卻是沒聞過的味道。

“貴人?”

“沒事。”蘇靈雨搖頭,這味道不嗆鼻,應該不是麝香,想來也是她心思太多,想到別處去了。

“貴人,這片尋完了,我們要不要去西園幫著尋尋看?那邊種滿藤蘿,比冷香園難尋多了。”

“也好,我可不想連飲四五杯酒,喝醉了難免失儀。”蘇靈雨笑應道,轉身自往西園去了。

西園是靜貴嬪夏若卿去尋的,藤蘿花高且密,一路上蘇靈雨仰著脖子細細去看,眼睛都花了才尋到一個繡球。她揉了揉眼睛,對青綃道:“先尋個地歇歇吧,我眼睛都被花耀花了。”

青綃給蘇靈雨找了個可歇息的地兒,將人安置坐下了,正要說話,旁側卻同時傳來了輕輕的人聲:“娘娘!您這又是何苦!”

“別多嘴,將水端來就是。”聲音輕柔動人,卻帶了絲淡淡的倦意,正是靜貴嬪夏若卿。

蘇靈雨與青綃麵麵相覬,不知靜貴嬪這話是什麼意思,不多時旁側又傳來了低低的嘔吐聲。她們背靠的這株藤蘿長得極好,長長的花搖曳到地上,倒像一幅天然的垂簾。蘇靈雨按捺不住心裏的好奇,躡步走到樹後往花間縫隙看去,卻是夏若卿正由侍女扶著。蘇靈雨這角度能看到夏若卿手中拿了一根簽子探入口中,簽子微動,夏若卿垂首便是一陣幹嘔,清液順著唇角直往外流。

蘇靈雨微怔,隨即立刻明白了,夏若卿這是在催吐,要吐出方才喝的酒。

“娘娘!您懷的是天子的龍種,即便傳出了喜訊又如何?有陛下為娘娘撐腰,旁人敢怎麼的?!”

“不行!胎像未完全穩固之前貿然傳出喜訊,此胎定然保不住。後宮爭寵的手段……縱有陛下又如何?你忘了福美人的下場嗎?”夏若卿厲聲道:“陛下當下對父親諸多不滿,若有此胎穩住君心還好,若是沒了……夏氏一族隻怕就此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