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靜默數秒又笑道:“那各位,這就開始了。”

第一件上的貨就是那把青銅觚,青銅器少見,算是高端貨,收的人又多又出得起價,即便是不大的器具也是價值萬金。剛開場各間金鑼就敲得叮咚響,更別提年輕人下手點著那屏幕。一層那個液晶屏隨著主持人的報數和各隔間電腦上的出價,上頭數字瞬息萬變。但這也就是前三四分鍾的事,隨著數字位數增加,越到後來出價的人越少,等到主持人數了三,底下金鑼一聲響,第一個物價就算是成交了。

不過短短十來分鍾時間,在場諸人都是一背汗。第一件拍完,藍醉臉色越發難看了。空了兩年多,大家手裏都缺貨,出價全下狠手。尤其是敲金鑼出價,現在有了電腦其實是不必要再用這種麻煩手段的,但是滿場金鑼響的時候很容易把人的情緒帶起來,一輪接一輪把價格往上壓,這樣到手的東西再轉手利潤空間就很薄。不過藍醉即便心情再不爽,主家仍是該繼續上貨繼續拍價不會停,她隻得繼續盯著下層那塊紅綢緞上,判斷是否該入手。

拍完第五件,中場休息,藍醉靠在椅子上頭暈眼花。揀貨很費神,注意力必須高度集中。藍醉覺玻璃屋子裏憋得慌,給仲叔打了個招呼下樓先去園子裏走走。

許多人都趁著中場的時間出來溜達放鬆,園子裏到處是人,有些熟識的站在一起聊天。這會藍醉心頭煩悶想找清淨,轉到園子邊緣一顆大桂花樹下。這邊離玻璃屋遠,人相對也少得多,藍醉在石凳上坐了,聞著植物散發的清香,躁意漸漸消了,臉上神情也順了許多。

“小姐貴姓?怎麼一個人坐在樹下發呆啊。”

突然有人聲響起,藍醉左右看看都沒人,才確定來人是在跟她說話。

來者是個二十*的年輕人,上唇留著短髭,個頭挺高卻又幹又瘦,跟棵竹竿似的,上下一身黑西裝,不過人太瘦撐不起來,空蕩蕩看著就有幾絲猥瑣。

藍醉厭惡的皺了皺眉,以為是無聊人士看她落單過來搭訕,轉過頭不接話。

那個年輕人卻鍥而不舍,又走近幾步,笑道:“我姓朱,上誌下廣。”

朱誌廣?藍醉琢磨了下,道上沒聽過這號人物,加上年輕人說話不文不白的聽著難受,藍醉站起來就想走。

“小姐來這裏也是喜歡古玩的同好吧?我這有幾樣小件,不知道小姐有沒有興趣?”

朱誌廣看藍醉要走有些急了,一下撇開客套直奔主題。藍醉腳步微一遲疑,這又坐回去正眼打量朱誌廣。

“什麼東西?”

“小姐不知道怎麼稱呼?”

“我姓金。”

藍醉不想對著陌生人透露姓名,隨意編了個。那朱誌廣看藍醉搭理他了,臉上笑出一朵花,聲音壓得低低的道:“金小姐,我這幾樣都是精致的女孩子喜歡的小東西,成色也好,比起場子裏拍的那些價格可便宜多了。裏麵那些,嘿,都是嫌錢太多砸錢來著,不實在!”

“你哪來的?”

“嗨,還能哪來的,明人不說暗話,當然是下麵翻出來的!盤貨的主顧嫌東西小,我幹脆自己找買家得了。我跟金小姐一見如故,覺得投緣得很,就不知道金小姐有沒有這個意思?”

藍醉上下打量了朱誌廣幾眼,狐疑道:“是些什麼東西?”

“唐末的,佩蟬玉笄珥璫之類的小玩意。金小姐這麼漂亮的姑娘,跟這些精致東西最相配了,要是玩膩了,這些小玩意也容易轉手,怎麼算都不虧……”

朱誌廣還在嘚嘚往下講,藍醉卻嬌軀一震,終於知道那把羊脂玉梳她瞧著為什麼眼熟了。

朱誌廣話裏提到珥璫,藍醉才想起來兩年多前她從君漪凰的妝奩匣子裏拿裝有顧盼一魂古玉的時候順了一隻紫玉芙蓉耳鐺。因為隻順了一隻沒成雙,東西又小不值什麼價,藍醉就把那耳鐺收在梳妝櫃裏,後來各種事情一忙就把這事忘了個精光。

那隻紫玉芙蓉耳鐺物件雖小,造型卻十分精致,紫玉周圈連刻了一圈小小的芙蓉花。剛才她在圖上看著那把羊脂玉梳邊上也鏤刻得有芙蓉花,兩個物件的工藝造型竟十分相似,顯然是同一時期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