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裏所有的藤蔓都擺出了攻擊的姿勢,以閃電之速朝兩人一鬼衝來。白素荷顧及君漪凰在,不敢妄動罡火,還在糾結,君漪凰長袖卻是一揮,風刀揮灑而出,刀刃過處,藤蔓紛紛破為兩段——

“我是不如你,不過想動她們,得先過我這關。”君漪凰不動如山,淡淡對麵前虛空說道。

落在地上的藤蔓扭動著,漸漸聚合在一起,凝起一團藤蔓組成的巨大獸形,長尾尖頭大肚,鱗甲遍布,猶如樹枝編出的穿山甲。

尖頭裂開,幾乎成了兩瓣,一聲無聲嘶吼,震得藍醉耳膜生疼。

君漪凰神色有些怪異,對藍醉道:“它說你無恥。”

藍醉笑笑:“我就無恥,怎麼了吧,你能追出去擺平十三哥和小玖不?不能就別逼逼。”

白素荷:“……”

她與藍醉下地,看到的都是她重情義一麵,卻沒見過她跟那些三教九流談生意的架勢。

這麼正大光明的耍賴皮,也是臉皮厚。

“這世上就這樣,人為利驅。我猜猜蒙箏跟你簽的什麼約?嗯,她以魂魄為質,以後我們定時為你送來屍體,她幫你煉傀?談生意嘛,這個我還行,蒙箏肯定跟你說那個巴德卡都是千把年前的人了,現在世道他玩不轉,而且說不定複生後一溜煙跑路了,再也不理會你。蒙箏在這的話,我們要顧忌她,不敢違約,這樣你就有了穩定的食物來源,不用擔心把長生城裏的吃完了怎麼辦?你覺得挺有道理的,就毀了與巴德卡的約,換了個供養人,對不對?”

樹藤穿山甲虎視眈眈瞪著藍醉。

“我知道,我們三還在密道裏,漪凰和白姐再厲害也打不過你,我們三個死定了。不過我們無所謂啊,我們死定了,你也死定了,你信不信?”

“你看到兩次爆破的效果了,這隻是幾根□□而已。你要拿你億萬年的壽命跟我們三個換,我們覺得挺值的,就看你覺得值不值。”

說到後來,藍醉幹脆蹲下來,笑嘻嘻跟穿山甲對侃,甚至連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徹底一地痞流氓。

密道裏搖天動地,晃得像是隨時會塌下來,四麵八方的藤蔓合了分,分了合,卻始終沒展開對藍醉的攻勢。

是恐嚇還是真話,媼在見識了那麼多魂魄後,是分得出來的。

“你放了蒙箏,我們依約給你送屍體來,你另外找人幫你煉傀。沒必要為了個供養人鬧得不死不休,誰幫你煉不是煉,你說對吧?”

君漪凰:“它說它不相信你。”

藍醉:“愛信不信。”

……

整座山都在震顫,昭示媼的憤怒,但外間烈日炎炎,媼再怒也不敢真把山震塌了,否則倒黴的是它自己。震顫由劇烈漸至輕微,終至平靜。

一點光輝憑空現出來,白點漸亮,露出被裹在裏麵的人影。

白素荷見到人影,身軀微不可見的一震,迅速兩指並攏,引導光球旋舞,沒入蒙箏身體。

藍醉低頭:“白姐,還來得及嗎?”

白素荷抱緊蒙箏:“不知道,三魂七魄沒少,但離體太久,而且曾經與其他魂魄混作一處,魂魄次序亂了。”

藍醉眉心一擰,還待對媼發難,卻被君漪凰攔住:“得饒人處且饒人,兔子急了也咬人。”

君漪凰轉而對虛空中道:“你依約放人,我們也會遵守約定。橋歸橋,路歸路,這事和平解決就好,別逼得兩敗俱傷。”

藤蔓光芒終斂,軟軟垂下,除了滿地山石渣子和空氣中濃重的火藥味,絲毫看不出曾有的一觸即發。

珍貴的水不要錢似的灑在蒙箏臉上唇上,雙眼緊閉的人在冰涼的刺激下身軀輕顫,眼珠在眼皮下轉了幾轉,微微睜開一條縫隙,在見到白素荷緊張無措的神色時,唇角勉強勾起丁點笑意,脖頸一歪,再度暈去。

藍醉與君漪凰站在一起,看著蒙箏蘇醒,心裏一塊大石終於落地:“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要背著她的人情債過日子了,還好……”

好字拖了許久,藍醉才咬牙,露出苦澀笑容:“漪凰,進戒指裏去吧,記得投個好人家。”

君漪凰靜立片刻,忽道:“藍醉,手抬起來。”

藍醉不明所以,依言舉起右手——

君漪凰同樣舉起右掌,纖纖柔美的虛影與傷痕累累的實體合在一處,仿佛刹那間破了陰陽隔絕,人鬼擊掌為誓:“藍醉,即便我投胎轉世,也不會忘了你我的約定。終有一天我會找到你,從此以後,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