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梁盡頭已經收得很窄,像是人舌上的舌尖,這塊長方體幾乎占據了這處舌尖的所有,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弄過來的。藍醉站在長方體尾部,伸出兩根手指順著摸了一遍,能感到手底凹凸不平,膜下的那塊東西上鐫刻著極為繁複的花紋。花紋繁而不亂,不間不斷,一氣嗬成,顯然出於名家之手。

藍醉摸過一遍,眉心卻微微蹙起,偏頭想了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跳到長方體上,以腳為尺,開始一點點在那東西上挪起步子來。

因為地方窄,其他人並沒跟過去,在離了幾步遠的地方等著。容玖不知道藍醉怎麼想的居然跑到這懸歪歪的地方散步,不由好奇:“藍姐,你在幹嘛?”

容十三瞪了容玖一眼,低喝道:“閉嘴,別吵。”

藍醉依舊一步一步走得不疾不徐,對於容玖的問話宛若未聞。來回幾乎沒有空隙的走了一遍,驟然轉身跨到東北角處。

容十三很默契地把一根細如竹筷的鋼釺丟上去,藍醉接在手裏,蹲下豎起鋼釺開始找地方插。

“丫頭,能搞定不?”

“紫楠,有點費事。”藍醉鑽木取火似地把鋼釺往下鑽,這才回答容玖剛才的問題,“這裏麵包的是具棺槨,看體積是合葬棺。但是我剛才在邊沿沒摸到棺槨的合縫,隻能站上來用腳量,找花紋鐫刻處最薄弱的地方好下釺子。”

容玖露出驚訝的表情:“你那麼一摸一踩就知道?”

“我和你哥都是靠這門手藝吃飯的,你說呢?”藍醉好笑地搖頭,手底忽地一沉,她立刻道,“成了,後退離遠點,閉氣!”

圍觀的四位群眾聽話地立刻往後退,藍醉倒也不急,幹脆盤腿在棺槨上坐了下來。她剛才一路過來太惡心,腳跟都沒敢落地,站到這會腳早麻了,等會取出鋼釺的時候還得趕緊跑,棺裏對付盜墓賊的除了常用的小弩外,還常有利用棺內外壓力差設置的毒粉毒液。這螺紋鋼釺就是專門用來對付後兩者的,通個孔好毀機關,雖說這具棺槨因為媼的原因估計比較特別,裏麵未必有這些勞什子,但娑婆教擅毒,還是小心為好。

看著四位群眾繡花似地墊腳尖退出老遠,藍醉站起來鬆動下手腳,正打算起釺,猛然感到腳下一震,棺裏竟然像有東西翻了個滾一樣。

早在白素荷說出猜測的時候,藍醉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乍然被嚇了一跳,藍醉雖然頭皮微麻,表現還算鎮定,抬起一隻腳試探性地往下跺了兩下。

軍靴鋼底落在沉重而中空的棺木上,發出兩聲敲門似的咚咚聲。藍醉隻跺兩下,立即停止,迅疾離開剛才的位置站到棺槨邊緣,準備隨時跳上石梁奪路而逃。

隔了幾秒,剛才藍醉跺腳的地方果然跟著響了兩下,像是遲來的回應一般,節奏力度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卻是從裏麵響的。

但兩聲之後,再沒動靜。

藍醉緊張地舔舔嘴唇,猶豫好一會後又回到鋼釺邊上,想把沒完成的工作完成了再說。她的手掌剛握上鋼釺往上拔了不到一厘米,手掌底下驟然巨震,那根細細的螺紋鋼釺像是活過來般在她手心裏左右亂搖,藍醉沒有一點防備,虎口頓時被震出一道裂口,血線順著鋼釺就流了下去。

藍醉反應也夠快,當即撒手退回棺槨邊緣,就看到半截還在棺槨外的鋼釺瘋了般來回亂晃,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繚亂,一股股細碎的木屑從鋼釺探入棺槨破口濺得到處都是。

藍醉看得暗自心驚,紫楠的硬度堪稱木中之石,剛才她把鋼釺從花紋縫隙裏鑽下去時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氣自己清楚,下麵握住鋼釺搖晃就能晃得木屑亂飛,可想而知力度有多大!

隨著鋼釺搖動幅度加劇,原本打出的細孔逐漸擴到碗口大小。終於鋼釺再也承受不住這股過於狂暴的力度,哢嚓斷成兩截,藍醉緊繃的神經同時隨之斷裂,腳跟一點就跳下棺槨,也管不得腳下麵髒還是幹淨了,踩著軟綿綿的屍體兔兒也似的撲向白素荷那堆。

白素荷早在鋼釺亂動的時候手指就結了印,卻遲遲沒有用。一來鋼釺亂轉裏麵的東西始終沒露麵,二來她用的都是至陽至烈的罡火,媼長居地底生性肯定屬陰,她不知道這麼近的距離真的施展術法,媼會不會依舊無動於衷。

要是得罪了那位祖宗,他們就什麼都不用再做,束手等死好了。

一行人背心直冒汗,眼睛盯著棺槨,幾乎要生生盯出個窟窿來。但在鋼釺斷裂後,棺槨裏頭又漸漸消停了,雙方你不動我也不動,一時僵在當地,進退維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