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醉也想過把鏈條弄斷把屍體按下去,餘出空間來舀水。但她剛才查看後就發現那兩條貌不驚人的鏈條居然摻了玄鐵打的,除非上電動鋼鋸,以他們現在的裝備根本弄不斷。鏈條兩頭沒在鼎內的一個孔裏,孔上有個小指粗的鑰匙眼,若是機關還好,藍醉能想辦法拆解,但那就是最普通的門鎖孔,藍醉學的是倒鬥破墓室各種機關,卻沒學過偷雞摸狗那一套,眼睜睜看著鎖孔隻能幹瞪眼。

這麼掰著指頭算下來,除了最後一個辦法,是真沒法子了。

“有砍刀嗎?”藍醉還沒動作,蒙箏忽地開了口,想法竟與她不謀而合。

藍醉詫異一愣:“你不怕真是夏若卿?”

蒙箏表情平靜:“那好,走吧。”

藍醉:“……”

白素荷站在兩隻鬥眼鸚鵡背後,覺得有點心力交瘁,終於理解當年在君漪凰墓中容氏夾心餅幹的感受了。

藍醉打的算盤就是既然解不了鏈子,直接用刀卸掉屍體肩膀,把軀幹按到水裏去,反正她需要的也不過是屍體手上的東西而已。

雖說下地按規矩是不許褻瀆亡者屍身,藍醉以前也盡量遵守,但如果要在祖宗規矩和君漪凰之間選擇的話,藍醉肯定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砍刀沒有,隻有匕首。

匕首刃口切入肩部關節骨縫裏,隻能以拉鋸的姿勢一點點往下割。鞣屍皮肉切起來像風幹過頭的老臘肉,又幹又澀,韌帶更是韌性十足,活脫脫的一條紮實牛筋帶。藍醉自己的匕首斷了,順的是白素荷的,蒙箏則拿著自己那把,兩人一左一右,沉默地肢解著鼎中那具倒黴屍體。

白素荷在刮餘下三樽鼎的鏽,每每回頭看到這場景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無論是切肉還是切皮革,刀刃作用在同一處切起來都會快些。偏偏屍體皮肉上都泛著一層屍油,滑溜無比,力道稍微大點刃口就會跑飛。藍醉畢竟隻餘下一隻眼睛,在不甚明亮的光照下尋找細小刃口會有視線偏移,動作比蒙箏還是要慢上一兩分。藍醉正切得滿頭大汗,就聽蒙箏那邊說了聲:“好了。”

藍醉有些許不服氣,自己還待加油,又聽蒙箏“咦”了一聲,後背一緊,被蒙箏猛地拉離開屍體邊。

“幹什麼!”蒙箏動作毫無征兆,藍醉刀子一滑差點戳進自己手掌心裏,頓時怒了。

“屍體裏有東西。”蒙箏並沒關注藍醉的怒火,視線仍舊停在屍體那方,神情顯得迷惑而凝重。

“有什麼?”蒙箏的表情不像作偽唬人的,藍醉不由也消了氣,轉頭卻看。

屍體依舊矗立不倒,兩邊肩膀因為被兩個暴力分子卸掉大半,以一種令人難受的姿勢向前半塌著,一動不動。

“這屍體的骨頭上纏得有東西。”蒙箏一指前三個鼎,“那種白色的絲。”

藍醉愕然,她雖說眼神不大好,起碼在切肉的時候確定肌肉層裏沒有白絲,鼎裏也沒有,那就說明肯定不會是從皮膚外紮入纏上骨骼。

既不是從外,那就隻能從內了。

聯想起屍體輕微隆起的腹部,男女莫辨的性別,斷頸上特殊的傷口處理方式,藍醉忽然覺得她們努力辛苦半天的對象好像搞錯了,這具屍體不該是夏若卿的,那隆起的腹部裏隻怕也不是什麼嬰兒。

隻是前三個鼎裏的蛋那麼大,相較而言屍體裏的這顆未免太迷你了吧。

不過好像也沒人說這些東西必須長得都一樣大,人還分高矮胖瘦,總不能就苛刻要求人家長成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兩三秒時間,藍醉腦子裏已經轉過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念頭。如果屍體肚腹裏裝真是那種蛋一樣的玩意,那這屍體就隻不過是一具孵化的容器或是營養的提供者了。至於前三個鼎裏為什麼沒有屍體,也許是當時還沒來得及把屍體放進去長生城裏就發生了變故,亦或者是已經放了,隻是連皮帶骨都被那玩意吞食了個幹淨,所以她們沒見到。

那封信裏提到的丹鼎莫非就是當這種容器?如果是這也,那夏若卿的屍體會不會已經被吞食了?

還有這蛋到底是什麼鬼?看起來攻擊性似乎也不太強,動作也慢吞吞的。這個丹室應該屬於長生城中的重中之重,娑婆教人在這麼秘密的地方煞費苦心把它們養出來有什麼用?

藍醉冥思苦想,她找到了許多片段,卻沒找到一根把這些片段穿在一起的線,導致片段支離破碎,攪得內心躁動難平。

正在藍醉木愣愣盯著屍體聚精會神思考前因後果的時候,卻見那具沒了頭顱的蔭屍被卸掉大半的肩膀竟輕輕一聳,前塌的姿勢微微向後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