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筒就壓在旁邊的碎瓷片裏,藍醉掏出來往旁邊照了半圈。
隻半圈,藍醉的嘴巴就張成了0型,被捏在手裏的電筒又被拋回地上,藍醉猛地伸手架在容十三腋下,把人粗魯地往上麵拖拽。
容十三也不怪藍醉的粗魯了,剛才晃的那一下雖然快,卻足夠他看分明。
四麵八方的陶塊下,伸出了許多雙枯澀青慘的手臂,輕微而無意識地在虛空中搖晃抓撓。
“你拿槍,我自己來!”容十三連聲音都不敢出,重新撿起電筒,對藍醉用唇語道。
藍醉全身的汗毛都全體起立了,僵著脖子點頭,把搶抄回手上,攙著勉強站起的容十三,兩人踩在高低不平滿是碎片的地上,踉踉蹌蹌往容玖那邊趕。
就耽擱了這一下,四周好幾個地方已經鑽出了半截軀體。好在這些粽子似乎剛睡醒,還在渾渾噩噩動作僵硬,雖然都把身體轉向兩個人方向掙紮著朝這邊靠攏,卻還沒敏捷到直撲而上。
藍醉也不知道她一下哪來那麼大力氣,幾乎是半架著容十三,等出了罐子區域路平坦了,更是一溜小跑直奔容玖藏身的那根柱子。
容玖也走出來接應,但還沒接過容十三,借著電筒亮光就看到罐子堆裏突然多出來好些人影,隻是光線在前,那些人影都背光,看不分明。
“那是--”
容玖剛說出兩個字,就被容十三一巴掌惡狠狠拍在嘴巴上。容十三根本不理會他的問題,用唇語問道:“其他人呢?叫上他們,快撤!”
容玖被容十三壓著嘴,隻能用眼神示意背後的那根大柱子。容十三放開手跟藍醉到了柱子後,就見坎吉淚汪汪的坐在熱依木的簡易擔架旁邊,熱依木還昏迷著,卻沒了西日阿洪的蹤跡。
“西日阿洪追去報仇了。”藍醉比劃了下手勢,指向罐子通道另一邊。
容十三愣了下,搖搖頭,一旦罐子裏的粽子全部出來,他們自己都自身難保,另一頭情況不明,要越過那麼多獠牙粽子去找人,幾乎可以和送死劃上等號。
事到如今也顧不上什麼江湖道義了,他們這幾個人拖傷帶殘的,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還兩說。
所有人都盡量屏息,往玉門方向退,但是走出沒多遠,幾個人在吸氣的時候就察覺到空氣中彌漫一種香味。這香味出現得極為突兀,他們在第一次憋氣時還沒有,再恢複呼吸時就濃烈得不行,味道倒是很好,教人一聞精神就為之一振。
但是再好聞,在這種地方突然出現就顯得詭異了。藍醉遲疑了下,總覺得不太妙,就在這時候,左右兩邊黑暗深處居然也響起了跟罐子那一樣的喀喀聲。
如果之前還不知道這聲音意味著什麼,藍醉現在卻非常明白,更關鍵的是這些喀喀聲響起片刻後,竟然陸續摻雜入金屬摩擦的聲音。
藍醉猶如寒冬臘月兜頭被潑了一頭冰水,她記得先前探查的時候這個位置附近是有幾隻死粽子的,就是最開始門外電筒晃過的那幾隻。放下熱依木的擔架,揮手讓其他人都躲到柱子邊,藍醉貓著腰帶著一顆七上八下又充滿僥幸的心往印象中的地方摸過去。
如果要說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又或者人倒黴起來喝水都得嗆死,這兩句話來形容藍醉此刻的心境實在再適合不過。
碧綠的熒光棒邊上站著好幾隻被藍醉和容十三認定屍氣盡散的死粽子,屍體還是那副僵冷的表情,在她故意砸過去弄出聲響的雜物邊緣停留了不足一秒,又繼續毫不猶疑地朝著藍醉藏身的那根柱子行來。
這些屍體剛開始行走的姿勢很怪,似乎靜立的時間太長,關節都僵了,隻能一左一右地偏擺移動,搖搖擺擺像企鵝一樣,看起來十分可笑。但是藍醉笑不出來,她目睹一具死僵從僵硬到恢複靈活,花費的時間屈指可數,而且空氣裏濃鬱的香味也並不如她所希望的那樣起到掩蓋他們身上氣味的作用,視線裏所有的粽子,無論是還僵立在原地的或是開始恢複行動的,齊齊扭轉身體,用渾濁陰森沒有瞳孔眼睛死死盯著藍醉方向。
藍醉知道它們看不見,但換誰在黑暗的地下被這麼多雙死人眼盯著,腳都會軟的,冷汗更是如出獎一樣順著額頭淌下。這種時候她知道再隱蔽行蹤也無濟於事了,再不遲疑,擰開狼眼頭也不回的飛奔回容十三他們那。
容十三頭還暈,靠在柱子上用手捂著嘴小口喘氣。容玖見到藍醉奔放地開著手電,也不管急奔撞得的聲響,直麵而來就嚇了一跳,等藍醉到了近處看到她那滿額的冷汗更是驚懼,用唇形問:“藍姐,你怎麼了?”
藍醉木了幾秒鍾,甩甩腦袋,頹然道:“全活了,我們出不去了。”
藍醉這句話並不是嚇傻,在見到死僵複活的那一刹,她已經算過她們所在的位置。這間殿堂,或者該稱為規模宏大的甬道,修建的長度很長,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位於甬道的後端,距離玉門還有一段頗為遙遠的距離。甬道兩側北燕人布置了多少屍體,容玖沒概念,但她和容十三是清楚的,再見識過粽子恢複靈活的短暫過程,這麼短的時間根本不足以讓他們從這個地方跑到白玉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