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行,鎧甲越多,到了後來那條熒光物幾乎是在鎧甲上蜿蜒行進,因為雜物阻礙的緣故,它的速度終於放緩下來。
從在洞穴中見到鎧甲的一刻起,白素荷就把這條東西定性成了一種動物。隻有動物才會將富餘的食物歸攏到巢穴中作為儲備,從鎧甲堵塞洞穴的程度分析,這裏離它的巢穴顯然已不遠了。
而且根據它毫不停留的行動,白素荷還意識到一件更糟糕的事。這座沙漠古城深處不毛之地,別說人了,連動物都沒幾個。設身處地設想一下,如果她生活在這種地方,鎮日裏都在餓肚子,忽然見到美味食物的第一反應一定是立馬張口大嚼一頓,就算剛才城門那它覺得有危險,現在這地方總歸是它的地盤了。但這玩意兒顯然並沒有停下吞吃她們的打算,而是固執的要將她們拖回巢穴,隻有一個可能性——它的老窩裏不是有著一堆幼崽嗷嗷待哺,就是有八十歲動彈不得的老娘等著吃肉。
白素荷遠沒達到釋迦摩尼佛以肉飼鷹的覺悟,既不打算去喂它的幼崽也沒打算去見它老娘,雖說現在這地方是狹窄了些不好動手,也隻能將就了。
一想到這,白素荷捏了一把蒙箏示意,伸指咬破自己手指,血甩在符紙上,薄唇輕動,素手一拋,黃紙在半空中化為一隻火鳥。火紅的鳥兒展翅旋了半圈,灑落連串火星,俯首伸喙就向鎧甲上滑行的熒光物啄去。
火鳥旋舞,光芒驟閃,白素荷和蒙箏總算看清楚了她們所在的這個土洞。
這個土洞比她們預估的更矮更窄,頂上垂著許多灰白的絮狀物,看著像是很多拉扯破粘在一起的蜘蛛網,頗為惡心。兩側則是暗沉偏黃的顏色,原來應該長著茂盛的雜草藤蔓,隻是現在那些雜草藤蔓都枯萎了,焉垂下來□□出內裏一條條盤根交錯的樹根一樣的東西。地麵上那些鎧甲毫無秩序地胡亂疊在一起,雖然鏽蝕得厲害,但從形狀上能隱約分辨出並不屬於同一款式。出乎她們意料的是鎧甲裏居然還有屍骨,不過並不是淩亂被啃咬過的白骨,而是幹屍。放眼望去,那些幹屍形似冬天過年風幹的雞鴨,卻少了皮膚與骨骼間的那層幹肉,皮膚發黑,萎縮緊皺直接繃在骨頭上,凸顯出內部骨骼的形狀。幹屍被鎧甲禁錮著,或坐或臥,失了眼球的黑色眼眶從各個角度冷冷瞪視著中央的兩人,樣子比純粹的骷髏更駭人。
那根散發著熒光的東西在火鳥的光芒下,熒光就顯得黯淡了,露出其本來麵目,表皮斑駁發皺,一點都不像動物,倒與兩側牆壁上盤繞的樹根相似。唯一令白素荷慶幸的是她算是賭對了,這東西確實極為懼火。焰鳥至陽至罡,隻是盤旋的火星灑落在那條熒光樹根上,那根樹根似乎就承受不住,狂顫了下立刻鬆開末端的細枝,放開蒙箏拚命向後縮。
白素荷早有準備,摟著倒下來的蒙箏往後退,卻並沒有就此收手的打算,兩指揮動指著焰鳥帶著一串火星子繼續向那根熒光樹根追擊。
白素荷做事向來幹脆不喜歡留後患。這東西神出鬼沒,她們身上沒有攜帶照明工具,她的咒術不能持久,與其待會她們在黑暗中心驚膽戰,不如現在一鼓作氣先將它解決了。
土洞矮窄,火鳥雙翅一展幾乎就能碰觸到兩側的土壁。焰鳥畢竟是虛物,不受空間限製,火星一路追灑,那條熒光樹根避無可避,竟翻攪著地上裹滿屍骨的鎧甲,似乎想鑽進去藏身。白素荷沒想到這東西居然這麼慫,看得頗為好笑,也沒那麼緊張了。蒙箏卻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繃緊了神經四處張望。
焰鳥一個翻折,跟著那根熒光樹根也朝著地底鑽,大有不將其點燃燒死不罷休的勢頭,這一來洞穴的上半截的光亮暗了一下,蒙箏也終於發現了究竟是哪裏不對勁。
兩側那些盤根錯節的樹根,居然也泛起微微亮光,如蛇一般以極為緩慢的節奏蠕動起來。
不止蒙箏,白素荷臉色也倏然大變。她扶著蒙箏是踩在那些幹屍鎧甲上的,剛開始感覺到腳下顫抖,她還道是那條熒光樹根往屍骨堆裏鑽引起的震動,但片刻後隨著焰鳥折返伏低,腳底的震動忽地劇烈起來。白素荷察覺到她踩的那具鎧甲往前滑動,忙不迭收腳往後踏了半步,下一刻那具鎧甲連同裏麵的幹屍呼地一聲竟然平地飛起,翻身朝著兩人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