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想中的轟然響動沒有傳來,但卻有一股風力吹動,一些被一行人撥散的碎骨被這股風力吹得咕嚕嚕直向後滾。藍醉打著電筒側臉從盾間縫隙中瞄出去,隻見一塊圓柱形巨物橫亙在前,離她不過半米。那巨物外表裹滿生滿銅花的厚重銅皮,銅皮上每隔手掌寬就凸起一個個拳頭大小的乳丁,距離地麵的白骨堆僅有兩三厘米空隙,若不是他們退得快,被這巨物砸在身上,怕是骨節寸寸斷裂,哪裏還有命在?
沒有巨響卻有慘呼,隨著巨物壓底,熱依木嚎出半聲就再沒了響動。從幾人的角度看去熱依木膝蓋以下部分沒能及時脫出巨物壓製區域,挨了這一下,他即便能活下來下半輩子這雙腿也算是廢了。
那圓柱巨物在地麵停頓了約莫半分鍾後,就聽到軸承轉動吱吱呀呀的響聲,隨著這聲響,巨物又搖晃著徐徐向上抬起。
到了這時候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了,他們在電視劇裏都見過,卻怎麼都想不到會在這地底下的城牆前親身體驗了一把。
滾木熱油沸水石塊,這四樣器物本就同樣是守城的大殺器!
熱依木剛才那一下子似乎直接痛昏死過去,這會即便滾木搖了上去,他也還是一動不動躺著,沒把腳收回去。容十三離他最近,卻因為身上箭支不斷的撞擊,又怕這一動拖累容玖,根本騰不出手去救人。
正著急間,他手臂忽地一下被容玖握住,容十三這會本就急火攻心,甩了一把,喝道:“你非要跟來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個結果,現在再怕也晚了!”
“怕個屁,十三哥,這裏味道不對勁!”容玖麵朝下半趴著,猛地扯掉自己鼻塞,入鼻的惡臭熏得他一暈,他卻顧忌不得,伏在那些骨架上強忍著惡心聞嗅。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地下彌漫的屍臭中摻入了一絲微微的澀味,他用力一抽鼻子,鼻腔裏竄進一股火辣辣的感覺,稍縱即逝,但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
“什麼?”容十三也跟著聞了兩下,卻沒聞出個所以然。
“地底下!”容玖將電筒對著下方,伸手就去掏骨架,幾下子就掏出一個大洞露出底下的沙麵。容玖吃力地繼續在沙堆中拂了幾拂將結塊的部分拂開,一根土黃色與黃沙幾乎同色的小指粗細的管子從下麵露了出來。容玖手指在管上一劃,就覺指尖一陣灼燒感,顯然裏麵噴出的氣流溫度不低。
容十三和容玖兩人在彼此臉上都看到了驚駭、絕望、憤怒、了然,諸般情緒混雜。他們兩還不至於天真到認為北燕人在沙下埋下這細管子是為了好玩,至此,容十三也隱約猜到了為什麼那些北狄士兵會死在雲梯之下,城牆之前。
雲梯高陡,如果中了毒,手腳無力,即便是想爬也爬不上去,隻能眼睜睜看著後方箭雨穿梭,終至死亡。
箭雨在前,滾木在上,誰能注意到腳下這細管?更別提管中噴出的毒氣,這甕城中的機關步步為營,算計人心,其之縝密、惡毒,就連常年在陵墓中打滾的容十三,也為之心驚。
“十三哥,你發什麼呆,我們得想辦法離開這裏!”容玖看容十三忽地麵如死灰,不由急了。
容十三閉了閉眼,為今之計隻能先退回去再做打算了——如果還來得及的話。但是即便撤回去,這道機關不破,他們也隻能活活困死在這地底,單憑他們身上那點炸藥,想從北狄封死的口子炸出去無異於異想天開。
“藍醉、白姐、薩比爾,這甕城地底有毒氣。以白姐位置為中心,全部向她那靠攏,我們先撤!”至於熱依木隻能尋機再救,他們現在自身難保,真救不了也沒辦法了。
藍醉和白素荷一聽到容十三的話,臉色同時大變。現在不比剛來時,這北狄的銅盾麵積本來就是為一個人設計,要遮擋兩個人已是十分勉強,左支右拙,想重新合陣全身而退何其困難?再說她們都很明了,退回去又有什麼下場。
早死晚死,既然都是要死,不如一搏!
藍醉的狠勁上了頭,倏然將盾牌掀高,從縫隙中仔細打量城牆滾木情形。
她們來時藍醉就見每隔兩道窗洞,就有一根外凸的黑乎乎的影子,隻是沒有細看,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現在再見滾木緊貼窗洞移動,不晃不搖,顯然是有凹槽固定行徑的,從距離來判斷,那些窗洞旁外凸的影子恐怕就是固定這滾木的軸。
說來飛箭與滾木這兩個機關間的配合並沒有達到完美無瑕。藍醉發現滾木貼近窗洞上下位置時,窗洞內的□□就會暫停發射,避免箭支全部射到滾木上,想必豎軸上每臨近窗洞都各有一個卡口設置了彈簧機括控製窗洞內的□□。城牆上的這些豎軸為了承受滾木約莫有半個人身寬,藍醉若是側身應該能勉強從中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