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熱依木像是猶豫許久,終於下定決心般抬頭對容十三說道:“我們該見的不該見的都看見了,我估計也不可能活著回去。我就求你件事,西日阿洪腦子不好使,坎吉還小是個孩子,他也懂不了什麼,放過他們兩個行不行?我會老實把你們帶出哢若巴薩齊,讓坎吉回去以後把那十五萬還給你。”
這話說得容十三一怔,原來熱依木和薩比爾商量半天就為這個。他微微一笑,狀似不經意道:“你看出來了?”
熱依木一咬牙,應道:“我確實沒想到你們會是幹盜墓的。這裏也不是什麼魔鬼所在的地方吧。哎,哢若巴薩齊裏有座裝滿寶藏的古城的傳說……居然是真的。”
那些背包客走南闖北見識不少,熱依木給那些人當導遊,當然也聽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傳說和異聞。他一直都知道這行人來曆詭異,但沒往這方麵想。直到容十三和藍醉在這地底下提到‘粽子’——這地底下當然不會真的有大肉粽讓他們吃,那就隻有另一層意思了:古屍。
那一刻熱依木的心就涼了,試想一下對方千辛萬苦到了這裏尋找寶藏,現在真的找到寶城了,不殺人滅口還等著他去分金稱銀嗎?他隻後悔自己太蠢沒想到,而且還把薩比爾兄弟和坎吉給牽扯進來。
、剛才他們幾個人竊竊私語,就是在定奪怎麼處置他們吧?
“沒想到我們長得不止像奸商,還像殺人犯。”容十三繼續摸自己的臉,哈哈笑起來,“熱依木,你對我們到底是有多大偏見?”
咦?
“我知道你們討厭外鄉人,不過我們可從來沒生過賴賬的念頭,更別說殺人滅口。我們這個行當規矩多去了,其中有兩個,一個叫得休便休,二個叫見者有份。對屍身搜皮刮骨和為了銀錢自相殘殺是那些下三濫幹的事,隻是我們這行魚龍混雜,才被那些小魚小蝦攪臭了名聲。算了,說深了你也不明白,反正我們除非自衛,不然是不能幹窩裏反的事。再說這座城裏要真是按你說的滿是金銀,我們幾個人能搬多少?隻要能活著出去,少不了你們的份。”
這下峰回路轉,熱依木目瞪口呆。容十三又笑笑:“所以你們最好老實點,回去以後給那些老人修棟好房子,讓他們安度晚年吧。”
“真……你說真的?!”
“信不信由你,不過要分寶藏活著出去我們得先過了這道壕溝。藍醉太重了,我想請薩比爾或者坎吉幫忙。”
熱依木剛鬆懈的身體又繃緊了,警惕地瞪著容十三。
“既然想分錢,你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盡在後麵撿現成的吧?你剛也看到了,就算掉下去我們也有法子救,不過是換個人上而已。”容十三開始半真半假的忽悠。
“可是……”
熱依木還想推脫,坎吉忽然接口了:“過去,分錢?我去!”
坎吉也不知道到底聽懂了多少,似乎就聽見‘分錢’兩個字了,對黑暗的恐懼立刻褪得幹幹淨淨,瘦小的臉上興奮得滿是紅暈:“有錢!我去!”
容十三驀地無語,這小男娃到底是有多愛錢啊!
坎吉從熱依木胳膊底下一穿,動作滑溜無比。熱依木拉都拉不住,下一秒坎吉就像隻小猴子般爬上已經架好的繩橋,以眾人都想不到的速度抱著繩子像對岸攀去。
藍醉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坎吉的動作優美又標準,繩索僅以非常微弱的幅度微微搖晃,根本看不出上麵有個人在爬。容玖也愣了,想不到坎吉還有這一手。
不過轉眼間坎吉就爬出去二十多米,熱依木要攔也晚了,隻得歎口氣,憂心忡忡地看著那根繩子。
“他以前練過?”
“小時候被拐走賣到雜耍團裏,專練人體飛刀和走高繩,後來同鄉人救回來的。”熱依木這話很冷,容十三一聽多半又是‘外鄉人’幹的,隻得假裝聽不懂。
這次渡壕可謂順風順水,有道是高人不露像,固定物又固定得牢實,不到五分鍾坎吉就平安爬到對岸。反倒是移低繩索和固定耽擱了不少時間,等那邊處理完,這邊所有人準備停當,在繩索上掛上衣服,過滑索一樣接二連三哧溜就過去了。
站在城牆之上,眾人才發現這道牆並不若遠觀那樣完整,被飛石機砸得傷痕累累,許多地方都垮塌了。牆垛上還插著許多深入牆身手臂粗細箭支,這自然是床弩的功勞,依稀可見當日北狄攻城的氣勢。
緊鄰城牆外側曾經架過雲梯,都被人為的推倒或燒掉了,外牆下和城牆上依舊收拾得幹幹淨淨,不見一具屍骨,著實詭異。不過內側的雲梯倒還屹立著,藍醉丟了幾根熒光棒下去,就見雲梯下迥異於城牆與城外,重重疊疊不知堆了多少皮肉消褪的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