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十三幾人聽到這話著實有些汗顏。如今既然暴露了身份,藍醉終於忍不住了,問道:“你們為什麼這麼討厭外麵的人?而且我看這地方都沒人住了,你們幹嘛不住到莫克去?”
汗古麗沉默,熱依木卻忽然道:“外麵的人都不是好人。”
熱依木一直表現出的都是商人般的狡黠和貪婪,圓滑謹慎,就像一隻隨時盯著獵物動向的黃鼠狼,時時刻刻想找出縫隙挖取自己能夠獲得的利益。但說這句的時候,熱依木神情卻露出了不同以往的厭惡和仇視,還有無法掩飾的痛恨和輕微的殺意。
除了熱依木那邊的人外,餘人對於熱依木的言辭都是一驚。汗古麗推了下熱依木,態度相較溫和得多,溫言道:“有什麼事快說吧,等會被他們知道了,他們要生氣的。”
藍醉一聽,立刻正襟危坐回歸正題,恭聲道:“那就麻煩您了,我聽達吾提說,您是莫克的長歌詩人是嗎?”
“沒錯,你們是要問莫克的長詩歌?”汗古麗有些詫異,“現在幾乎沒年輕人對長詩歌感興趣了。”
“是這樣的,我們幾個對西疆這邊的文化傳說很感興趣,無意中得到了這張碑拓。”藍醉展開莫克那塊石碑的碑拓,放在汗古麗麵前,“因為長期跟古碑拓本打交道,我們同伴認識一部分碑文,但是又怕理解錯,所以想請教您。”
汗古麗垂著滿是皺紋的眼皮眯著眼睛仔細看著那張碑拓,過了好一會才道:“真神在上,這是莫克那塊石碑的長詩歌啊。”
“是的,所以我們才到莫克來。”
“這樣啊,這首長詩歌如果完整唱出來起碼要一天呐。真神在上,你們真的要聽嗎?”
汗古麗因為歲月而逐漸渾濁的眼神在聽到藍醉她們是為長詩歌而來,雖然是疑問,但眼神中卻突然多出了一種無法掩飾的期盼和虔誠。
看到這種眼神,藍醉和容十三忍不住升起了罪惡感。藍醉赧顏,低聲道:“能不能麻煩你把這句念給我們聽聽?”
藍醉的手指指向碑拓上少數清晰還能閱讀的部分。
汗古麗臉上頓時露出失望,還是微笑著說:“好的,讓我想想。”
放下手中的碑拓,汗古麗雙手抱胸,做了個極為虔誠禮拜的姿勢,閉上雙目,神情轉為聖潔而嚴肅,口中吟誦出一串抑揚頓挫、似詩又似歌的音調。等這一段唱畢,汗古麗才睜開眼,用漢語說道:“把剛才那段話翻譯成漢語,就是:它的高大如山巒般直入青天,它的枝葉如春風般飄搖柔軟,它流淌的汁液如清水般甜美迷人,它的香味讓人永遠沉睡在母親懷抱裏,它的美麗足以刺瞎人的雙目。它就是個木托!神奇的個木托!聖潔的個木托!哢讓特德的個木托!”
汗古麗的翻譯雖然與蒙箏之前的翻譯在詞句形容上稍有出入,但大體意思是全部吻合的。這也讓藍醉確認了汗古麗確實沒有欺騙她們。
這一段話前麵幾句都是形容詞,重要的就是那個反複出現的個木托以及與青綃留下絹冊中提及的哢讓特德這個名詞。
所以藍醉緊接著馬上問道:“汗古麗,請問裏麵提到的個木托是什麼,你知道嗎?”
“個木托。”汗古麗露出思索苦惱的表情,想了許久後才搖頭,道,“看詩歌描述似乎是一種植物,不過……真神在上,我好像從沒叫個木托的植物啊,也許時間太久,已經沒有了吧。”
汗古麗的話讓藍醉很是失望,隻能打著精神繼續問道:“那哢讓特德,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汗古麗半晌沒答話,就在藍醉以為她也不知道,幾近絕望的時候,汗古麗才歎息道:“我知道啊,但是……”
“什麼?”藍醉聞言大喜,追問道,“能不能請你告訴我,那是什麼意思?”
汗古麗神色微微一變,道:“其實這是一個地名。如果用現在的發音讀出來,叫做哢若巴薩齊,這地方很有名,莫克很多人都知道的,是黑暗的魔鬼之地啊。”
當汗古麗說出哢若巴薩齊這個名詞的時候,原本沉默坐在一邊傾聽的熱依木立即麵容扭曲,“啊”的一聲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