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蒙箏拆下來的另外半幅單子兜頭蓋在吊床上,把留出的縫隙全部堵死,吊床內部頓時就暖和起來。
蒙箏安置完白素荷,這才搓搓自己被山風吹得略僵的手,繼續在背包裏翻找。
白素荷是個最怕麻煩的人,出門東西能精簡就精簡,而且她想著到山裏收斂一具屍骨又沒危險,白素荷預估最多半個晚上就回去了,包裏就隻擱了一瓶水。
蒙箏翻來找去沒找到食物,隻在外包裏掏出半包進口餅幹,這還是白素荷昨天晚上吃剩下遞給她的。蒙箏當時沒舍得吃就留在背包裏,沒想到這會倒派上了用場,趕緊拿了幾塊出來塞進吊床裏。
“白姐,爬了這麼久的山你餓了吧?先吃點餅幹墊著肚子。”
白素荷伸個腦袋出來借著月光看了看蒙箏手裏的餅幹,再看看蒙箏手裏的餅幹包裝,眼裏突然浮出一抹奇異神色:“這是我昨晚給你的餅幹?”
“是啊。”
“你還沒吃?”
“沒,正好現在你吃。”
“我不餓,你吃。”
“啊?”
“沒幾塊,你吃完好了。”話說完白素荷脖子一縮重新躲回吊床裏。
“哎?哦……”蒙箏捏著餅幹楞了半天,看白素荷這樣顯然是沒有再說話的意思,隻能咽下了餘下的勸說。
盤腿坐在地上,蒙箏反複看著手裏的餅幹,心裏忍不住有點小欣喜。就這麼幾塊餅幹白素荷都留給了她,看來還是嘴硬心軟挺心疼她的。
這種自欺欺人的想法一直持續到蒙箏把餅幹放進嘴裏,滿含幸福感的一口咬下去,臉上表情忽然僵住。
什麼味道!
酸酸甜甜的,有股薄荷味,還有點澀,說不上難吃,但是絕對不是正常奶油的味道!
不可能吧,餅幹放包裏半天奶油就會壞?
蒙箏把餘下的半塊餅幹拿出來,捧在手心上研究,卻研究不出個所以然。
算了,這是白素荷好心留給她的餅幹呢,味道怪是怪了點,不過說不定進口的東西就是這個味道呢……
蒙箏勉勉強強嚼著嘴裏的餅幹渣子,越嚼越覺得味道好奇怪,好不容易咽下一半,實在忍不住灌了一大口水進嘴裏。
灌進嘴的是水,湧出來的是泡泡。
很多很多白色的細細的泡泡,伴隨著無數的餅幹殘渣堆在蒙箏嘴角兩邊,甚至連鼻孔裏也溢出了一小堆,被風一吹就黏在臉頰上,看起來異常可笑。
蒙箏再笨也知道餅幹不對勁了,也猜到了餅幹裏那層味道好奇怪的奶油是什麼東西。無奈地轉頭看了背後的吊床一眼,發現吊床正以肉眼不可見的幅度微微顫抖,蒙箏回過頭無聲歎氣,認命地低頭繼續嚼剩下的餅幹。
算了,她高興就好。
白素荷豎著耳朵躲在吊床裏聽外麵哢嚓哢嚓嚼食物的聲音,素來冰冷繃緊的嘴角不自禁的扯出一點點弧度。
咀嚼的聲音響起不久就停了,白素荷懶懶地縮在吊床裏等待蒙箏的咆哮抱怨和哭訴,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什麼都沒有。
沒有叨念,沒有責備,咀嚼聲停了片刻就繼續響起,細細的延綿不絕,像是半夜小老鼠在偷吃食物。
隔了許久,白素荷才聽到外麵響起悶悶的聲音:“吃完了。”
“好吃嗎?”
“……”
白素荷再度把腦袋伸出吊床,透過枯萎的樹枝看向上方。
深山裏少受汙染,天空顯得幹淨透明。明天想必是個大晴天,漫天的星光閃爍璀璨,綴在黑色的天幕布中猶如一幅精致的名家畫作,讓人心生安寧。
“愚人節快樂。”
蒙箏微微一笑,她這一世長在深山裏,不清楚愚人節是什麼東西,對這漫天的繁星也不陌生。
但是她喜歡此刻寧靜安詳的氛圍,這一刻的星空,這一刻的人,讓她想起了從前。
千年以前,那一夜她與她坐在院中,也是如此仰望星空,許下意比恒星的諾言。
卻沒想到星光易逝,伊人不複。
上一世是她負了她,這一世,可否容她來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