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哥,你受傷了?五哥呢?”看容十三穩穩秒殺容玖的樣子,藍醉從橫到豎都沒看出他哪裏有個病人樣。而且如果容十三受傷了,容五肯定會來鎮場子。沒辦法,容十三最討厭呆醫院,每次能爬起床人就跑了,隻有容五鎮得住。而且說到容五,既然容十三知道自己中毒的事,容五肯定也知道。容五的性格雖然冷淡卻還沒冷淡到這地步,即便不露麵也得打個電話來問一聲。
藍醉隱隱有了個不好的猜想,但實在不願意相信那個猜想會成真。
“沒事兒,肋骨斷了三根,讓醫院拿胸帶裹得嚴實得很。”容十三漫不在乎的語氣像在說今天中午吃了兩碗飯一樣,卻讓藍醉眉心打了個結。
“五哥呢?他現在很忙?你肋骨斷了這麼瞎折騰,他居然都不過來守著你?”
容十三斜瞥藍醉,鬆開容玖的手,拍拍手掌道:“丫頭,你也不用試探了,直接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老五現在閑得很,閑得天天躺著睡大覺,把容家的事都砸我頭上了。”
容十三的話像一根針刺進藍醉胸口,不是那種錐心刺骨的痛,而是一種突聞噩耗的難以置信。
“上次見他……不是還好好的嗎?”
“是好好的,上個月我還給他過了三十二歲生日。都過了三十二歲了,我們都以為那事可能就這麼沒頭沒尾的了結了。小醉啊,說句實在話,我現在有時候真覺得人他媽就得信命,什麼人定勝天,那是扯淡。上個月中我們得了個點兒去了趟螺嶺,本來是個挺輕鬆的活,結果幹到一半容五就那麼倒了,差點連累我也被埋在下麵。恩,他倒的那天離他生日剛好五天。”
“……他人呢?”
“二樓躺著,要去看嗎?”
藍醉默默點頭,容玖被容十三那一別手腕差點斷了,也老實了。兩人跟在容十三後麵,拉開門,竟發現門裏拐角陰影處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個人。
那人一身普通灰色長袖衣褲,一頭長發用皮筋隨意綁成一束特長的馬尾,即便在陰影裏頭頂還是罩著衣服上的連帽。帽子下的一張臉美輪美奐,顏色卻白得發青,眼瞳黑黝黝的,隱在暗處就像一隻幽靈。
容十三被駭了好大一跳,容玖似乎知道拐角這有人,反應不大不過往後避了兩步,隻有藍醉一怔,反倒前行靠過去,輕聲道:“漪凰,你怎麼在這裏?”
“看你一直未回,出來尋你。”
“……你來了多久?”
“挺久了。”君漪凰下巴輕揚指向容玖,道:“比他早。”
……
藍醉說不清心裏究竟是個什麼感覺。看君漪凰這樣她和容十三之間的對話大半都被聽了去。
藍醉雖然知道她和君漪凰之間的鴻溝大到幾乎難以跨越,但除了白素荷在下賀蘭馥墓前的敲打,兩人幾乎從沒正麵提及過這件事。一層膜再透明那還是有一層膜,但當那層膜被撕裂後,就是□□裸的麵對,再也沒有回旋餘地。
“你不是要去見什麼人嗎?”君漪凰主動側過身,讓開遮擋住的樓梯,“走吧,我陪你去。”
容五住的是醫院的v病房。
v病房和其他的病房截然不同,布置得柔和溫馨,要不是替代了家具的是許多不斷閃爍亮點的儀器,完全看不出這是一間病房。
容五就躺在病房中央,雙眼緊閉。他昏迷的時間還不算長,手腳肌肉都沒發生萎縮,仍然可以從流暢的肌肉線條中看出他清醒時的矯健有力。
藍醉就站在床旁邊,緊緊盯著容五那張菱角分明的臉,恍惚中總覺得他隨時會睜開眼睛,露出那種冷淡狠厲的眼神。
藍醉很難想象,那個沉穩、內斂、果決、狠辣,像是一座山一樣的容五,倒鬥界中立於傳說之位的容五,居然就這麼倒下了。
“覺得挺假的是吧?”容十三隨便靠在旁邊的一台儀器上,也不管那台儀器到底價值幾何,“他忙了半輩子,又怎麼樣?還是落得這下場。”
“還是檢查不出原因嗎?”
“查出個屁。”容十三搖頭道:“我今年二十六了,下一個估計就是我了。丫頭,這就是命,不得不信,知道嗎?”
話說完,容十三別有深意的看了藍醉和她背後的君漪凰一眼,語帶雙關。
藍醉並沒反駁,隻是向後伸手握住君漪凰的手。
君漪凰的手總是隱在長長的袖子下麵,露出半截手掌和指尖。但是藍醉握緊了那半截手掌,越來越緊,感受著手掌中異於常人的冰冷。
“我不信命。”藍醉終於開口,冷淡卻有著令人難以忽視的堅決,她轉頭直視容十三的眼睛:“容十三,我知道你和我一樣,從來不是一個會信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