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卿對賀蘭馥知之甚詳,一轉念就猜了個七七八八。果然賀蘭馥接道:“我不願喝,將餘下的酒都摔了。南詔帝大怒,讓我回了承明殿,不允人送藥解酒,更不會許太醫院遣人來看。”

語罷,賀蘭馥麵露自嘲笑意,道:“你既知曉了就出去罷,等會我模樣怕是難看得很。這酒倒也無事,熬過今夜藥性過了也就好了。”

夏若卿知道賀蘭馥話說得輕巧,南詔帝近日對賀蘭馥頗多不滿,若非仍顧及賀蘭馥背後的北燕身份,早找個緣由懲處了。今夜既是怒懲,那強灌下的藥酒隻怕非止一二之數,藥性之烈更非平常。如今尋不得藥物解酒,今夜怕是難熬得緊。

念及此,夏若卿出門將伺候在門口的近侍盡數遣遠,又去取了數瓶藏在殿下冰窖裏的冬日雪水,回轉室內,將門鎖了。

賀蘭馥本道夏若卿走了,正悶頭灌茶水,不料又見人回轉,重新坐回桌前。

“你怎地還不走?當真要在這看我笑話嗎?”

“我陪你。這雪水冰寒能降燥,別喝熱茶了。”

夏若卿一把將烹好的熱茶奪過,換作瓶中雪水。

“你知道沒用的。”

“總能好受些。”夏若卿沉默片刻,露出一般自嘲之色:“合歡酒,我喝過的。”

兩人無話,賀蘭馥隻是一杯接一杯飲水,口唇間吐出氣息卻是越發沉重。夏若卿把浸得冰冷的巾子敷在她額上,不過盞茶就熱得滾燙。

賀蘭馥捉住夏若卿又要換洗巾帕的手指,輕聲道:“卿卿,出去罷。”

“我不會走的。”

捉住手指的手勁倏重,賀蘭馥眸色頓深,聲音愈沉:“我怕待會做出不該做的事來。”

“你我皆是女子,能做出什麼?”

“卿卿,你是當真不明白我的心思嗎?!”

夏若卿一窒,心中猶豫。抬首望去,燭火之下賀蘭馥雙頰酡紅,香額見汗,過於嬌豔的麵容在桃花腮下襯得百媚千嬌,那雙眼隻盯著一人注目,瞳中火燭明明滅滅,唯有一人身影。

此刻的賀蘭馥恰似柴上油,瀾上風,熾烈熱情,哪裏還有平素的半點冷情?

夏若卿心中一歎,手指微勾,回握指尖那頭的另一段手指。

“卿……卿卿……!”

賀蘭馥竟似大受震動,連說話都禁不住顫抖起來。

“賀蘭,我非榆木。”

話未盡,夏若卿隻覺手腕一痛,整個人前栽撲入一具滾燙泛滿蘭香的柔軟軀體中。那具軀體緊緊錮住她,教她寸許都移動不得。

“卿卿……你當真!”

夏若卿從未見賀蘭馥如此激動過,又是憐惜又是愧疚。宮中宮女眾多,除了南詔帝一人外卻無真男兒。有些宮女為解寂寞,兩女同親的事夏若卿也略有知曉,是以對即將的事她隱約明了,但畢竟不曾經曆過,身軀微僵,總有難以壓抑的懼意,。

隻是轉念一想,一路至此,她實是負賀蘭馥良多。若非為了自己,她這樣的人,又怎會忍得在南塘的後宮中的諸般折辱?

心中不斷安慰自己,軀幹也鬆了下來,兩手虛抱回環,任由賀蘭馥將自己抱起。

此後香榻旖旎,萬種風情,自不容外人道。

隻是覆雨翻雲,假鳳虛凰,不知春宵幾許。等賀蘭馥藥性散盡,夏若卿已是精疲力竭,昏昏欲睡。

賀蘭馥卻是得償所願,仿佛還在夢中,硬撐著不願閉眼,生怕這是黃粱一夢,待天明後睜眼發現旁側空空,佳人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