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第1章(1 / 2)

三月林州,梨花遍野。先前剛下過一場雨,將這怒放的梨花兒紛紛打落在地,和著雨水裹在泥土裏。

林州城地處大雍最南部,與南疆毗鄰。自先皇與南疆結秦晉之好後,數十年裏再無戰事發生,邊疆百姓的日子也愈發安穩。

城內平日裏商販頗多,時常有不少南疆的新奇玩意兒。

天微微放晴,街兩側的商販都已經擺好貨架,想著趁天兒好,能賺點兒是點兒。

“叮叮鈴鈴”鐵珠碰撞的聲音,在喧鬧的人群中顯得格外清亮。一身青色布衣的女子左手舉到肩膀,右手提著一小藥箱,搖著虎撐緩緩走來。

賺錢這種事兒怎麼能少得了江清月。

這西巷的街坊鄰裏都知道,江家的這位小娘子年紀輕輕便孤苦伶仃。幼時還有個母親,娘兒倆相依為命,整日裏走街串巷的替人瞧病。如今獨身一人了,她接過母親的衣缽,靠著一身醫術來賺個溫飽。

一陣微風刮過,帶下樹梢上的雨珠,將江清月吹了個透心涼,她掩起唇輕輕咳了兩聲。醫者不自醫說的可能就是她這種人吧。

“呀,這麼冷的天,你怎麼也出來了。”賣包子的婦人見到她,趕緊裝了一個剛出鍋的肉包子塞到江清月手裏,“這手涼的,快暖暖手。”這婦人夫家姓周,與江清月家住在同一條巷子裏。早幾年受過江清月母親的恩惠,自她母親過世後常常對她有所照料。

“多謝周嬸。”江清月彎起嘴角,露出一副溫柔和善的模樣,“先前答應了去複診,瞧著今日不下雨,想趁著天晴去瞧瞧。”

“那你可得快些,這老天爺的臉啊是說變就變,沒準到了晚上就又下起來。”周嬸瞧著路上幾個零星的行人,歎氣道,“唉,下了這麼些日子的雨,你瞧瞧這生意都做不成了。”

兩人正說著,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透過寬闊的街道從前方傳來:“哪裏來的混蛋,竟敢覬覦我娘的嫁妝。”

領頭的是個膘肥體壯的華服男子,身後跟著幾個拿著家夥式兒的護衛。那個男子正是林州李刺史家的郎君,排行老二。他瞪著圓眼,呼哧呼哧地領著一眾人氣勢洶洶的走來。

李二郎身側跟著個瘦猴一樣兒的小廝,邁著小步在一旁快走,彎腰弓身說著:“二爺別急,主君已經調派了人手加強了府內的防護,那小賊就是化成蒼蠅也保準飛不進來。”

“滾。”李二郎一腳將瘦猴踢個踉蹌,“別擋路,我要親自收拾這不長眼的東西,偷東西竟敢偷到我家來了。”李二郎氣的頭上冒出了絲絲汗漬,步履飛快。江清月避之不及,被他腳下濺起的淤泥,汙了裙角。

得,今日出門剛換的衣裙。

這時不知從哪搖搖晃晃衝出一人,渾身散發著酒氣,直直地撞上李二郎,壇中的酒盡數灑在李二郎身上。那人腳下倒騰兩步站穩身子,打了個酒嗝,握著酒壇拱起手,吐字含糊。

“抱…抱歉,郎君見諒哈。”他晃了晃酒壇,裏麵約莫還剩了兩滴酒,舉起酒壇就往李二郎嘴邊送,“要不要來點兒,上等的醉仙釀,喝一口美死個人。來來來,嚐嚐。”

這醉漢瞧著不算壯實還有些清瘦,李二郎竟然推搡不過他,一來一回間壇中餘下的兩滴酒,全進了他嘴裏。

身後護衛見狀急忙上前,兩三個護衛一把將人拉開,拉扯間酒壇落在地上,應聲而碎。那人嘟囔著:“不喝就不喝唄,這麼凶幹嘛,真討厭。”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那人便掙脫了桎梏,走出了三步遠。瘦猴緊忙湊近拿著衣袖給他家郎君擦拭被酒浸濕的前襟。

“要不是爺爺今日有急事,他這醉鬼要是能囫圇個兒從我眼前離開,爺爺我跟他姓。”李二郎氣急敗壞的指著搖晃的背影嚷道,他指了指身後兩個護衛,“你們兩個跟上,去個隱僻的地方給我往死裏打。”

“別擦了,都濕透了,還不趕緊回府。”

“是是是,回府回府,二爺您慢些。”李二郎一眾人又著急忙慌的往家趕,那兩個護衛悄悄的跟在那醉漢的身後,尋著可乘之機。

那怪人搖搖晃晃地走到江清月麵前,方才離得遠他又垂著頭瞧不清楚。眼下走到跟前才瞧出是個小郎君,約莫二十出頭,樣貌還挺俊秀的。

他身著絳色窄袖袍,暗紅色的飄帶將濃密的發絲束在他腦後,衣領處繡著朵朵黑絲祥雲紋,袖口纏著軟甲護腕,腰係革帶,腳踏一雙黑靴。

這身打扮顯然是個武夫。

待人從眼前走過,才瞧見他後腰處橫掛的短劍。那劍鞘上刻著密密麻麻丨古怪的花紋,隱在後腰處,從正麵隻能隱約瞧見一個劍柄。

江清月打量的視線從後方明晃晃的落在他身上。莫桑警惕回眸,見竟是個妙齡的小娘子。那小娘子一襲青色布衣,眼神冷冽。這麼直勾勾的瞧著他,仿佛將他整個人都看透了。

他咧嘴露出一副憨笑的模樣,隨之搖晃著拐進一處小巷。那兩名護衛見狀對視一眼,急忙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