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其實是一件很無趣的事情,至少沈妧是這麼覺得的。
自詡高雅風度的貴人們聚在一起,無外乎便是些觥籌交錯、飲酒賦詩的場麵,玩來玩去也沒能玩出個花兒來,且又因著眾人有意無意的躲避與排擠,沈妧在人群裏坐著,便更覺得無趣了。
她看著滿目屬於別人的熱鬧,仿佛又回到了前世死後,作為幽靈路過人間的那段時間。
閑來無事,沈妧暗自觀察著宴會裏的眾生百態,倒是叫她悟出了幾分看人的門道來。
人間繁華裏,也有些不甚明顯之人實則格格不入,譬如這廂沉默著坐在詩會裏,自成一派的謝羲,又如那廂高坐在主座上的重華公主,整個場麵盡收在她眼底,仔細一瞧卻有些心不在焉,分明是自己的生辰宴,卻隱約可見些應付了事的隨意。
也有些玩樂派在這種場合如魚得水,叫沈妧驚訝的是,心比天高如顧瑛,竟是也毫無勉強地加入了此列,他混在一眾紈絝子弟裏舉杯同樂,便是家事被他人拿出來玩笑取樂,也半點兒不見介意的樣子。
而他那結交對象,正是日後顧家起事所跟的邕王一係。
狐狸與狗才成群結隊,獅子和老虎總是獨來獨往,她忍不住讚同,的確是這麼個道理。
被顧瑛巴結討好的邕王世子,遠遠地分明各自互不相幹,時不時卻會有目光掃過沈妧這廂,這種打量沈妧並不陌生,加之有經驗,同顧瑛扯上關係的必定沒什麼好事,雖也可能是多想,但她到底還是多留了個心眼。
至向公主獻生辰禮之環節,場麵方才有了些趣味起來。
沈妧複又打起了精神來,換了個坐姿,好整以暇地觀賞接下來的好戲。
原因無他,這環節多是些各家子弟們孔雀開屏,討公主歡心的熱鬧場麵。
有些男子心性單純,知曉女子無不喜賞花,送花是最俗的法子,卻也是最易討得姑娘家歡心的法子,便紮堆地送花,眼看著爭奇鬥豔的花快將皇家園林堆成了花鳥市場,重華公主沒能繃住,整張臉都綠了。
而有些心機男子,便如顧瑛,他代表魏國公府獻與重華公主的,不過一瞧著平平無奇的湯婆子,但那暖爐子做功卻極精致好看,鏤空結構可置熏香,冬日將至,也算是件極為實用的好物了。
這份禮,聰明的地方便在於另辟蹊徑,乍一看並不驚豔,但卻是在不久的將來必然能用得上的,若是公主將此物拿出來用了,便斷忘不了,這貼心的好東西是他顧瑛送的。
沈妧看出來了,這狗東西是在妄想高攀公主呢。
她忍不住嗤笑,這是已經有了吃軟飯的自覺了,已然是不必他母親再追著將飯喂入他口中了,顧瑛已然能學會自己吃軟飯了呢!
於夫人在外頭那般艱辛地乞討,若得知兒子如此上進,豈不是得感動到落淚?
沈妧在心中瘋狂嘲笑了顧瑛一頓,便將注意力轉向了她今日關心的焦點。
謝羲身後的籠子,安安靜靜地,不見任何動靜。
沈妧當真是好奇,他究竟是會在這禮上如何做文章。
好不容易等到了謝羲獻禮,正適時,外頭卻傳來了聲尖細的通傳——
“陛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