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你就當可憐娘一片苦心,可否?”太太對自己的兒子,都用上了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哀求的語氣。
孝道在前,宗明煜就頂不住了,“母親不必如此,既如此,兒子聽命就是了。”
就是頂得住,宗明煜當下也不可能說出拒絕的話來,最多也就是和所有時代不同地位,但都對親媽念經不聽不聽的年輕人一樣,選擇陽奉陰違,嘴上答應,事後不真的完全依照老母親說的去做就罷了。
但是,太太說宗明煜的女人,嬌俏解語的、識文斷字的應有盡有,把嬌俏解語的排在第一個,雖然未點明明言,說的其實就是柔美動人的王思萱了,宗明煜這個當兒子的,自然也知道王思萱在廖巧雲心中的分量。
不過知道是一回事,行動就是另一回事了,宗明煜知道母親確實是想自己早日開枝散葉,如果可以,母親最希望能受到自己寵愛的是王思萱。
然而這日輪值回府後,想起太太的囑咐,宗明煜先是走到三個妾室院子的方向,然而到最後分路的時候,在跟在身後的亭然努力保持平淡,但實際上掩不住的略微驚異的目光中,腳步不由自主,就往白芙蓉的院子方向行去了。
他麵色平靜,十分自然地對亭然吩咐道:“你不用跟著了,自去忙你的事去吧。”
亭然心裏想什麼,是否會腹誹自己膚淺,居然選擇貌美但卻最輕浮沒規矩的白芙蓉,宗明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麵上起碼是恭敬如常的:“是,奴才告退。”
宗明煜到白芙蓉小跨院門口。
抬頭入門的柳木匾額上書三個規矩有餘、靈氣不足的大字:羨魚院。
木質普通,上麵的字體書寫更是充滿匠氣,比餘沛寧那裏大氣寧然的“悅凝堂”更是相去甚遠,想來也是,她反正也不識貨,匾額本身木料就如此一般,管事們也不可能多重視於她,自然就不會費心費力找稍微不錯的書法大家給她書寫院名了。
不過,羨魚?
這院名也不知是否她自己起的,想來應該是吧。
應不是“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的羨魚,那是……羨慕遊魚於水的自由閑逸的羨魚?
踏進院門,宗明煜的眉頭就難以抑製地皺了起來。
他還從沒在各府中見過這樣的院子!
進門就是一條窄窄的門廊和夾道,然後就直接是三間屋子了,居然連個院子都沒有!
平白的生出許多的逼仄、壓抑感來。
難怪要羨魚了,好好的人在這樣的院子住久了,恐怕也生出自憐陰暗的心來了。
屋前廊下左右各擺了一個大水缸,缸子裏本來應是養著碗蓮的,因為能透過水麵隱約看到底下的枝根殘餘,隻是現在已是秋天,水缸露出水麵的部分,也就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
左邊耳房房前廊下掛著一個鳥籠,但是不甚精致,不過是普通的竹製籠子罷了,鳥籠的籠門直接就是開著的,裏麵也是空蕩蕩的,一隻鳥都沒有。
也不知光溜溜掛個籠子在這裏作甚。
據宗明煜所知,王思萱那裏就養著兩隻會說話的綠毛鸚哥,被她教了一嘴的吉祥話兒,帶過去請安的時候,把母親哄得笑到合不攏嘴,白芙蓉以前就學過王思萱,這白芙蓉不會是又在學她吧?
也不知道長了什麼腦子,跟王思萱學什麼?
想到王思萱,宗明煜就又想起自己鬼使神差地就拂了母親的意,沒去她那兒,反而踏足了白芙蓉的院子。
不過宗明煜清楚,渴盼他與妻妾為宗家開枝散葉、和希望王思萱受寵這兩件事,第一件在太太心中的分量肯定是更重許多的,不可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