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心是好事,請罪便罷了。”沈太後擺擺手,“長蕪殿住得可習慣?”
“很好。”周拂寧答道。
沈太後一笑,“長蕪殿可是個好地方,是從前平亭大長公主的住所。”
平亭大長公主又是誰?周拂寧心中一緊,直覺告訴她不妙,可沈太後也沒有要為她說明的意思。
秦婧接了話,“聽聞大長公主不日便要進京。”
沈太後笑點頭,“平亭隨駙馬赴任洛城,幾年未曾回京,到時候你可得勸勸你皇姑姑多留些時日。”
秦婧嘴上應下,心下腹誹不已。
想她是什麼身份,喚一句皇姑姑人家肯應已是給足麵子,平亭大長公主與先皇一母同胞,本就重視嫡庶,嫁的又是鎮國公府,對她能有好臉色就不錯了,她有什麼資格去勸?
見她笑得勉強,周拂寧察覺出什麼,可仍是雲裏霧裏弄不清楚,她隻能提起戒心,以防謀算。
從進殿以來,沈太後就一直掛著笑,周拂寧給她安上了稱號,十足的笑麵虎。
不知道是否還有什麼在後頭等著她,她已經有些坐立難安,想找個借口離開慈寧宮。
可她還沒說出口,沈太後就道,“好不容易這後宮中來一個鮮活人,晉和公主可願多來慈寧宮陪陪本宮?”
周拂寧哪裏有說不願的餘地,隻有應和。
“本宮欲抄寫佛經為家國祈福,公主若是願意,可幫著本宮抄一些。”
“能為太後娘娘盡心,晉和自然願意。”
於是人不僅沒走成,還被留下來幹活兒,莫說隻是寫字,寫多了也是極耗體力的。
秦婧早就被打發走,太後稱頭風犯了,讓琴芳給她揉捏太陽穴,坐在上首闔眸養神,殿內十分安靜,隻有周拂寧站在案前寫字偶爾發出些聲音。
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想離開卻無法離開,沈太後果然不是好相與的,借著這樣的小事來折磨人,就是秦珩看了,也說不出一個不字,沈太後反而可以說這樣是為了與她多親近。
手持毛筆抄寫著佛經,心思卻在流轉思索該如何擺脫,正想著睡覺呢,就有人遞來枕頭。
有宮婢從外進來通稟,“太後,楚王到了,正候在殿外。”
沈太後終於睜開眼來,臉上慈和消散,她是召了秦越來,可是卻沒讓他這麼早來。
“讓他進來。”
不知沈太後是忘了周拂寧在,還是完全沒將她考慮在內,絲毫不顧忌。
周拂寧雖覺得這枕頭有點硬,可好歹是個枕頭,正欲借言告退,秦越進殿的速度更快些。
已福了半身的周拂寧:……
她隻有當看不見他,繼續福身道,“太後娘娘與楚王殿下有事相商,晉和先告退。”
誰知是秦越抬手阻她,“你寫你的。”
我們談我們的。
“……”
周拂寧:真不拿我當外人。
沈太後清咳一聲,含笑諷道,“攝政王的架子如今是越擺越高,都擺到本宮麵前來了。”
秦越麵色不改,背挺身直,“臣不敢。”
沈太後輕哼一聲,“還有什麼是你秦越不敢的。”
“徇私枉法。”
“……”
沈太後一噎。
氣氛莫名僵持,周拂寧還站在案前,不知所措,她呼吸放緩,咽口水的動作能小便小。
沈太後怎麼能容忍她在秦越麵前占下風,回想今日召他來的目的,盯了一旁裝鵪鶉的周拂寧一眼,目含警示,仍是轉回頭去沉著聲音問道,“本宮讓你對揚城刺史貪汙受賄一事從輕處罰,你為何偏偏將他斬首?”
“臣隻是按律行事。”秦越答得麵無表情,“遵太後往日教導。”
沈太後心裏一堵一急,她教導的是讓他不要想著謀權,早日放權皇帝,讓秦珩親政。
與秦越當真是說不通,他就是故意的,分明可以留林刺史一命,可知曉林刺史是她娘家遠親後,直要了人性命。
她與秦越不合,在宮裏宮外都不是秘密。
林刺史已死是事實,她從中吃了虧,自然如何都要撈點兒回來。今日將秦越召來,一為細數他的罪過,可惜他一張嘴實在太硬,討不到便宜,二來嘛,便是為自己謀些利益。
“罷了,這件事過去便不提。”沈太後擺擺手,“今日找你來,還有件事兒。”
秦越瞥一眼殿側,周拂寧垂眸頷首站著,雙手被案桌擋著,可他猜得出,她必定心懷忐忑攪動手指自娛自樂,活將自己當個透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