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天寒,四貝勒府裏外因大掃除,有不少下人忙進忙出,連大門處都有人架著梯子在擦拭門匾。
巷子裏忽然出現一隊人,駕著馬車匆匆趕來,麵帶急色。
到了府門口的台階前,車夫跳下來,連腳凳都來不及搬下,就敲了敲門板,著急道:“太醫,你可趕緊給福晉瞧瞧,這病不知怎麼突然嚴重,早上便出氣多、進氣少了。”
太醫匆匆下了馬車,拎著藥箱就往府裏走。
下人見狀紛紛避開,生怕擋了道,連行禮都極為簡單,等人朝著沉香苑去了才小聲議論。
“福晉不會真的……”
“噓,別瞎說,要是讓四爺聽到,你還想不想要命了。”
“四爺要是真關心,會直到現在還未回來嗎?我看四爺的魂早讓那個玉雅格格給勾走了,要不是萬歲爺不許納為側福晉,你想玉雅姑娘指不定早過門。”
旁邊端著盤子經過的鈴蘭聽到這句話,瞬間變了臉色,步子匆匆,飛快往沉香苑走。
兩個嘴碎的丫鬟看到,嚇了跳,連忙噤了聲。
再怎麼樣,如今的福晉是個好人,待上溫良恭順,待下公正講理,是難得的好人,隻可惜如今看著就要香消玉殞了。
留下個不足五歲的孩子不說,這些年來的作為,全為人做了嫁衣。
可憐。
……
明檀隻覺頭暈目眩、意識昏沉,四肢的力氣都被抽走,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眼皮沉得像是用了黏合劑。
使出吃奶的勁兒,明檀隻堪堪抬起眼皮,能看到一絲光亮晃動。
這是什麼地方,床也好硬,屋子裏的人也奇奇怪怪的。
明檀才剛睜開眼,忽然聽到床邊一聲嚎哭,手被人攥著,疼得要命,像是要掐斷她的手骨。
“福晉!你不能走,你走了,小阿哥怎麼辦?還有這府裏怎麼辦?!”女孩子的嚎哭聲響徹整個房間。
明檀隻覺頭暈,而且肚子很餓,連反應都慢了一拍。
福晉,這是個什麼稱呼,而且她——
等等,福晉?!
明檀靈台一下如冰砸過,瞬間清醒不少,努力瞪大眼,開口便虛弱得不行,“你、你們在做什麼?”
剛才還在嚎啕大哭的丫鬟突然爬起來,兩隻眼睛紅得像兔子似的,眼淚還掛在臉上,一臉吃驚看著明檀。
“福晉,你醒了?!”
福晉,叫自己福晉?
明檀有種在做夢的感覺,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發現四周不僅沒變化,而且還多了個穿著官服的人。
留著胡子,看上去慈眉善目,不像是個壞人。
“福晉能醒來,真是皇天保佑,請讓微臣替福晉診脈,確定是否真的無恙才行,這藥也要再服用幾日。”
診脈的話,那不就是太醫了。
明檀眼珠子直直地看著坐在床邊的老頭,直到對方給自己把脈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真不是在做夢。
完了,看著樣子,多半是進了不知哪本小說裏了。
明檀在心裏長歎了聲,仰頭望著床帳,麻木地任由對方把脈、開方,然後行禮告退,甚至於連人走的時候都忘了打聲招呼。
“福晉,你剛醒來,要不要吃點粥暖暖胃,等會要吃藥,怕是受不住藥性。”鈴蘭替明檀拉了拉被子,“外邊那些話主子別當真,都是群奴才亂說,你有小阿哥在,四爺定不會委屈你的。”
小阿哥,四爺……
明檀從這話裏琢磨出些不同的意思來,心裏那一絲疑惑像是找到了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