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野外平原上。
一個身穿桃紅色衣服的年輕婦人背著包袱正在驚慌失措地小跑,在她身後,一隻人頭蛇身青麵獠牙的惡妖緊追不舍。
遠處,路過的某位黑袍魔法師第一時間看向了身側的刺客少年,“喂,你不出手嗎?”
“刺客守則第三條,任務之外,他人之事,絕不出手。”
柒生生撇開視線,語氣冰冷淡漠,像是在解釋給身邊的人聽,又像是在告誡自己。
他腰間的刺客令牌被風吹動,左手緊緊握著刀鞘。
從他答應做暗影刺客的那天起,刺客守則,就是他所有行動的準則,這也是首領明確要求的。
藍飛音無語,他可真是個鐵憨憨,居然這麼呆板聽話,怕是不知道陽奉陰違四個字怎麼寫的吧。
“是嘛?刺客守則一共有多少條?要不你背來我聽聽。”
柒抿了抿唇,這說的什麼鬼話?麻煩按套路出牌好嗎。
“算了,那我現在發布一個刺殺任務,去把那個蛇妖殺了,賞金嘛,就是這顆珍珠。”
“別忘了你身上現在可是一分錢都沒有,怎麼樣啊小刺客?”藍飛音拋了拋手裏的白色珍珠,語氣散漫,“要不要接?”
她雖這麼問著,卻在下一秒用拇指直接把珍珠彈了出去。
“啪!”
少年刺客右手接住飛向胸口的珠子,眸色暗沉地看著眼前一副隨心所欲態度的女子,一語不發。
這不符合接任務的規矩。
牢記著刺客守則的柒心裏清楚得很。
遠處。
“啊!”年輕婦人不小心摔了一跤,包袱掉落在地,當她咬咬牙站起來時,發現那個巨大的身影已經越過她來到她的前麵。
她抬頭看向一臉凶相的妖怪,臉上害怕的神色逐漸變淡,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是要死了吧?以她的身體素質,根本不可能跑得過這個妖怪。
追著獵物戲弄的蛇妖似乎也已經膩了,它舔了舔舌頭,臉上露出得逞的凶狠惡笑,抬起爪子狠狠向眼前的獵物揮去。
“錚!”
千鈞一發之際,紫衣少年刺客左手拇指一彈,魔刀陡然出鞘。
某個無良魔法師也很及時地提前給那位年輕婦人套了個不透明的藍光結界。
蛇妖奇怪地看著眼前的藍色泡泡,以及它光禿禿的右肩,就在扭頭的瞬間,卻發現自己脖子有點涼,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下一刻,失去了頭顱的巨大身體轟然倒地。
幹淨利落地解決完蛇妖,柒早就麵不改色地收回了禦飛的魔刀碎片,插刀回鞘。
他表麵上毫無觸動,心裏卻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這樣的任務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看見蛇妖死了,魔法師的結界也隨著主人的心念一動而消散。
對於這突如其來又突然消失的結界,強撐著的年輕婦人本就不明所以,當她看到了滾落腳邊的頭顱,再一看前邊那具無頭屍身,終於嚇得尖叫失聲,後退一步跌坐在地上,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噫,”藍飛音表示嫌棄,“你下手能不能注意一點,看把人嚇得,還濺了滿地的血。”
柒忍不住額頭冒出一個井字,廢話多,他願意出手就很不錯了,還在這嘰嘰歪歪,想救人她自己上就夠了啊。
想到這裏他突然怔住,為什麼,殺個蛇妖而已,為何她非要讓他出手?她自己明明那麼強……
“不過呢,”藍飛音話鋒一轉,“速度還可以,怕你驕傲,給你個四星好評。”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我們就此別過吧,有緣再見啦。”
說完道別的話,她也不等少年反應過來,抬手,把臉上的半臉麵具換成了一個很普通大眾的全臉麵具,直接跳躍幾步來到暈倒的年輕婦人身邊,一把將人抱起,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留在原地的紫衣少年微微驚訝,腳步一動差點想要跟上去,但很快又被理智阻止,最後他隻能默默地凝視著那個黑色的背影遠去。
“你到底,係咩人?”
柒低頭,捏著手裏的白色珠子,腦海中的疑惑泛濫成災,最終,他選擇將這一切壓了下去,轉身離開。
出來這些天,他也該回組織了。
……………………………
兩個時辰後,最近的城池裏,一家客棧的某個房間。
醒來的年輕婦人躺在床上,不斷地向眼前的黑袍麵具女子真誠道謝。
“多謝姑娘救我一命,小婦人沒齒難忘,敢問姑娘貴姓?”
“緣分而已,那些虛禮就不必了,你的感謝我已經收下。”藍飛音收好小小的醫藥箱,並留下一枚金子,“抽的血不多,你隻要好好休養幾天便可,不會有大礙。”
她感覺自己說話越來越入鄉隨俗了有木有,文縐縐的。
“姑娘已經救了我一命,”年輕婦人急忙推辭,“這如何使得?!”
藍飛音輕笑道,“別慌!這也算是一點賠償,畢竟是我之前不小心弄壞了你妹妹給你的吊墜項鏈。”
嘖,其實那是一個攜帶了微型攝像頭的定位器,她發現的時候把它隨手捏碎了。
她剛剛試探過,這個女人看著碎掉的吊墜有些心疼地說是一個妹妹送的。
她的精神力能感知到,女人沒有說謊,是真的對此並不知情,否則她可不一定會這麼好說話。
“可是”年輕婦人還想推辭,藍飛音卻已經沒了耐心。
“好了,我也該走了,你安心休息吧。”
目送黑袍麵具女子不容置喙地轉身離開,年輕婦人隻好無奈收下。
藍飛音離開沒多久,一個白衣女孩火急火燎地踏入了這家客棧,終於找到了年輕婦人住下的房間。
“姐姐!你沒事吧?”
一直擔心著姐姐安全的白芙蓉看到了安然無恙的姐姐後,才終於鬆了口氣。
“妹妹!”年輕婦人剛剛還在想著怎麼聯係上妹妹,此時妹妹突然就找到了自己,她有點驚訝並且習慣性地安慰道,“我沒事啊。”
“奇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話一說完,年輕婦人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妹妹的神情就好像已經知道自己遭遇危險特意趕來的一樣。
“我就是怕你這幾天會跑來找我,剛剛一路沿著街上的客棧問過來的。”白芙蓉微微怔住,隨後很快想出了解釋。
她的確是一路找客棧問掌櫃找過來的,不過,她不是通過畫像或者描述姐姐的麵容來尋找,而是很明確地問是不是有一個黑袍女子帶著一個昏迷的女子入住。
畢竟,發訊器已經壞掉了。
“聽掌櫃的說是一個麵具女子抱著姐姐你住進來的,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真的沒事吧?”
對妹妹深信不疑的年輕婦人並沒有懷疑,“原來是這樣啊,我沒事,你先別緊張,今天是遇到了一次危險,但是我遇上了一個好人,沒什麼事……”
聽完了姐姐的簡要敘述,白芙蓉忍不住抬手抹了把汗。
嚇死她了,本來以為,姐姐逃過一劫,沒想到她安裝的發訊器也被發現了。
她之所以很肯定是被發現了,是因為,那顆吊墜正是出自斯特國的產品,質量很好,哪裏能不小心被捏壞。
好在,那個女子似乎並沒有想要揭發此事。
不過,姐姐居然被抽了血,難道說,那個女子,就是傳說中的吸血魔女?
可惜的是那個女子戴了麵具,麵容遮擋得嚴嚴實實的,除了一身黑袍和那塊很普通的大眾麵具,微型攝像機並沒有能拍到對方的其他明顯特征。
“姐姐!這次是你運氣好!!”白芙蓉心裏懊惱著自己的來遲,也有些抱怨姐姐的不聽勸告,“我不是說了,讓你不要亂跑等我去找你的嗎?”
年輕婦人溫柔一笑,“好了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嘛。”
“姐姐,你可要記得,除了我,你不要再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了。”
麵對如此單純而溫柔的姐姐,白芙蓉無力地歎了口氣,仍不忘叮囑此事。
年輕婦人微微詫異,但還是點了點頭。
她是單純但不蠢,有些事情,確實不能隨便跟別人亂講,在玄武國,禍從口出的事情並不少見,特別是那位姑娘看上去就很神秘的樣子。
………………………
離開那座城池。
藍飛音往玄武國中心城池——神庭城區趕去,結果路上又遇上了兩方幹架的人。
準確來說,是某個眼睛發紅四肢發綠的綠毛怪,憑著一張血盆大口和尖銳利爪,單方麵碾壓了十幾個看起來像是某門派弟子的人。
真是……玄武國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全民尚武啊,哪哪都有人幹架。
最重要的是,這一次,她就算出手好像也沒法做漁翁,因為下麵那十幾個人的血已經被綠毛怪吸了很多。
唉,好可惜,要不當做沒看到好了,看起來好麻煩的樣子。
蹲在某棵樹上的無良魔法師一邊觀戰一邊如是想著。
下方的樹林空地上,十幾個穿著綠白搭配的同款製服的年輕人四散淩亂地躺在地上,盡數處於全身無力的狀態。每個人的脖頸處或肩胛處有兩排很明顯的血洞,血液汩汩流出,失血過多讓大部分人都已經接近昏迷休克,而這流了一地的鮮血也開始逐漸轉成暗紅色。
罪魁禍首一臉囂張跋扈地一腳踩在地上某個人身上,而他穿的衣服和地上的人似乎是一樣的,隻是破舊了些,不太容易看得出來。
藍飛音內心暗暗猜測,這難道是同一門派內的恩怨情仇?
“小子,你最好識相點,告訴我,師姐在哪?”
依靠血魔之力完全占據上風的赤牙吸完每個人的血,很滋潤地抹了一把嘴巴,隨後,他彎腰抓住領頭弟子的衣領把人拎了起來,露出邪惡的笑意威脅道,“不然,我就吸幹他們的血。”
“我不知道!”還算清醒的葉天成憋紅了臉,呼吸艱難,他目光仇視著眼前曾經的師兄,雙手抽搐著抬起,試圖掙脫那隻掐住自己脖子的魔爪。
“你不能殺……殺我們……比武大會……前三個月,刺客……不能動……門派……弟子……”
赤牙冷哼一聲,“這有什麼,我把你們全殺了不就沒人知道了。”
葉天成緊張得一哆嗦。
恰在此時,一旁的樹林裏傳來了微弱的聲響。
赤牙皺了皺眉,“出來。”
遠處茂密的樹葉裏,藍飛音挑眉,不為所動。
下方,一位青黑色長袍的白發青年從樹林裏緩步走出,身形修長,步態從容,神色清冷。
“我勸你最好不要這樣做。”
赤牙眯了眯眼,傲慢道,“我的事,你少管!”
見到來人和赤牙一副互看不順眼卻很熟稔的樣子,葉天成心中直呼完蛋。
又是一個暗影刺客!!這次肯定死定了!!
青鳳瞧了一眼這滿地的失血昏迷傷者,眼神平靜無波,“你自己吸完血之後留下的痕跡,別怪我沒提醒你。”
“而且,這裏還有一個人。”
話音未落,他的雙刀已經出鞘,飛快襲向遠處樹林裏的某棵樹。
“叮!叮!叮!”這是兵器與兵器相互碰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