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今夜下了一場久違的大雨,豆大的雨點迅疾而猛烈地敲打著落地窗外的玻璃,積聚的水珠一路往下滑,雲霧迷蒙,倒映出室內一片昏沉的景象。
饒是這雨聲再大,也沒能吵醒沉睡中的時桑。
今夜,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是暖陽和煦的夏日,在滿是粉色洋桔梗的花園裏,正舉辦著一場盛大而浪漫的豪華婚禮。
兩邊賓客如雲,幾乎所有人都看著遠處的花門,都在翹首以盼某對璧人的出場。
時桑站在人群後方環視了一周,這才意識到她腳下的這片土地是多麼熟悉。
她拍了拍前麵一個賓客的肩膀,剛想詢問清楚今天結婚的是誰,悠揚的樂器聲驀然奏響,粉色、白色、紅色,印著“love”的數百隻氣球刹那間飄向碧空。
英俊的新郎挽著漂亮的新娘出現在玫瑰花門之下,然後在眾人祝福的目光中緩緩步入儀式現場。
新郎精致的五官毫無征兆地闖進她的視野裏,眉眼、鼻梁、嘴唇,都跟印象裏的那個男人一模一樣。
時桑愣住了。
“哇塞,新娘子今天可真好看啊!”
“那是當然啦,我們卿月可是當紅女明星,這容貌這身材這氣質,都是一等一的絕。”
“要我說啊,卿月跟辭深也算是有情人修成正果了,這麼多年也真是不容易啊。”
聞言,時桑下意識地將視線移到新娘子身上,恰巧此時新娘子從她身邊走過,還笑盈盈地看了她一眼,笑起來時露出兩個小梨渦,跟今天的風一樣甜一樣溫柔。
原來。
這是屬於江辭深跟林卿月兩個人的婚禮。
傑出建築師與當紅女明星,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是眾人眼裏的天作之合。
她怎麼會猜不到呢,能在江家豪宅辦婚禮的,除了江家獨子江辭深,還會有第二個人嗎?
“爾爾。”
時桑心弦一動,聞聲看過去,站在不遠處的江晨風正和善地喚著她的小名。
江晨風朝她揮了揮手,隨後便有一個麵生的婦人走到時桑身邊,很自然地遞給她一個棕褐色的戒指盒。
婦人告訴她:“去吧時小姐,該你上場了。”
時桑不明就裏,婦人卻沒多少耐心,直接推著她上前,起初的兩步太過於突然,讓她踉踉蹌蹌險些摔倒。
婦人立刻退了下去,時桑一下子便成了全場的焦點。
“今天不僅有天地和雙方父母見證,更有我們的諸位來賓一起見證這幸福的時刻。大家都知道,戒指代表著新郎跟新娘之間純潔的愛情,接下來,就讓我們有請愛情使者送上婚戒!”
司儀慷慨激昂地說著,時桑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直至將戒指送到兩個新人麵前。
林卿月莞爾一笑,時刻彰顯著身為新娘子的成熟與大氣:“謝謝你,時桑。”
時桑卻懶得看她,一門心思地盯著另一邊的江辭深看,試圖從中捕捉到某些隱晦的情緒。
江辭深隻淡淡瞥了時桑一眼,而後就抬手從盒子裏取出來一枚亮閃閃的戒指,平靜地為林卿月戴好,從眼裏毫無波瀾到滿含愛意,不過短短的兩秒鍾。
時桑許久未見他對一個人笑得如此溫柔,平靜已久的心湖瞬間起了層層漣漪。
“這是閃耀著愛情光芒的信物,是彼此身份的代表,更是承諾,也是責任。下麵有請美麗的新娘為新郎戴好婚戒,從此以後白首不分離!”
司儀話音剛落,林卿月欲從盒中取出婚戒,誰知信物還未徹底取出,時桑雙手一鬆,那倒黴的戒指便同盒子一起下墜,“嘭”的一聲,準確無誤地砸在了綠油油的草坪上。
時桑就站在原地。
她聽到身後突然之間一陣嘈雜,在場賓客全亂了套,有驚呼出聲的,有疑惑不解的,還有不斷指責她的……
“這、這……”
台上的司儀憋了很久也沒憋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一直傻傻地重複著同一個字。
而作為引發這場鬧劇的“罪魁禍首”,時桑一點兒也不害怕,反而極其鎮定地看向今日的男主角江辭深,還沒看仔細他臉上的神情,一道不合時宜的音樂讓這一切戛然而止。
洛杉磯的雨早已停了,天光微微亮。
時桑揉著眉心從床上坐起來,望了眼落地窗外,這才伸手摸向床頭櫃上的手機。
剛一接聽,蕭予酥的聲音便通過聽筒傳出來:“剛醒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起不來,特地打個電話來催催你。”
聽到她的嗓音,時桑的思緒全落在很久以前兩人的一次對話上。
蕭予酥當時問她,如果江辭深以後結婚了,結婚的對象不是她,她會怎麼辦?
那時她的回答是:“當然是祝福了,都過去這麼久了,該放下的我已經都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