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鶯嚇得立刻跪下,頭也不敢抬。一向伶牙俐齒的餘若此時也像是舌頭打了結,一個字也捋不出。
“太妃身子重要,莫要氣壞了。”一旁的嬤嬤輕輕幫季太妃捶背。
“這些奴才!難為我兒日日謹小慎微,隻一顆心太過慈善,恐哪天就從她們這些小蹄子裏生出禍端來。”季太妃捶胸頓足,生怕自己女兒被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連累。
黃鶯見狀也覺得自己是千不該萬不該,悔的眼淚直流,當真因為她一句話就能害得主子家破人亡似的。
餘若卻隻在暗地裏冷笑。
“怎麼了?”
人未到,聲先至,隻見這時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女子從後院風風火火地過來,她身上穿著黑底秀了紅色雲紋的窄袖勁裝,頭發高高的束在腦後,一柄長劍正收回劍鞘,額頭上微微見汗,她並非時下流行的嬌弱女子,略顯小麥色的皮膚下給人種充滿力量的感覺,五官也格外深邃,尤其一雙眼睛閃亮有神,像是能洞悉一切似的。
她將長劍交給身邊的侍衛,見到是太妃來了掛上一層盡可能柔和的笑意,腳步也放的輕緩了些,她就是現在的懷王,當今陛下的親侄女,宋霆諭。
“母親,天氣還涼,您怎麼來了?”宋霆諭扶著自己母親,厚重的披風下幾次才摸到瘦小的胳膊。
“殿下。”餘若跑到宋霆諭身後,像是小獅子狗見到主人似的。
“霆諭,下人要好好管教,不然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煩來,你心軟,總舍不得,越發縱得他們連太子都敢編排了。”太妃見到自己女兒,神情緩和,有了笑意。
宋霆諭一邊扶著太妃進屋,一邊說,“母親放心,女兒一定好好管教。”
“你心裏有數就好。”太妃也不願在這些小事上太過糾纏。
“母親怎麼不顧身體帶我這兒來了?若有事隻管叫女兒過去就是。”宋霆諭問,“這天氣還涼,若是染了風寒怎麼辦。”
“到也沒什麼,”太妃臉上陰鬱多了幾分,跟著進了屋,在上位坐下,下人們立刻遞上手爐,但宋霆諭已經不燒碳火的屋子對她顯然還是有些太冷了,“太子那件事,你可有對策?”
宋霆諭聽罷也不由得嚴肅起來,連著院裏剛發芽的柳枝都變得煩人了幾分,“能有什麼對策,虧空太大了,還是看陛下如何處置吧,反正不論如何太子總是陛下唯一的子嗣。”
當朝太子宋霆傑,隻比宋霆諭大了一個月,加上太子是皇帝獨子,她是懷王獨女,兄妹二人自小一起長大,甚至比親兄妹相處時間都要長,進學在一起,用膳在一起,若非男女有別,隻怕都要睡在一起。
可二人卻是截然不同,宋霆諭從小幾乎過目不忘,學什麼都很快,而且能夠舉一反三融會貫通,太子則是一本千字文就學了一年半。習武更是反差強烈,宋霆諭換了三個師父,是因為她把三個師父的武學之長全部學會,教無可教不得不換,太子也換了三個師父,是因為實在是教不會,師父們隻能冒著殺頭的風險求陛下另請高明。師父們都說郡主是曠世奇才,背地裏卻說太子乃曠世蠢材。
慢慢的,太子幹脆放棄了,宋霆諭不是聰明嗎?不是朝野上下無不誇讚嗎?那就把什麼事都給她做,自己樂得風流快活。
近些年,太子做過很多荒唐事,不過之前都是小打小鬧,有些宋霆諭等人想辦法幫他處理,有些到了陛下那被壓下,朝中眾臣雖知道太子荒唐,卻不知究竟荒唐到什麼地步,他們的想象力,著實是比不上太子的創造力。
直到去年陛下派太子去西南雲州一帶賑災,太子去了大半年才回來,今年春天終於有西南難民狀告到京城,這才得知太子把二十萬賑災款項通通揮霍殆盡,還威脅當地大小官員替他隱瞞,地方官員哪敢得罪太子,竟一直把此事瞞了下來。
陛下得知當場震怒,病了七八天才好。
若是前朝,此種行徑足以廢太子了,就算如今不論朝中還是民間都暗暗有了廢太子的聲音,隻是皇室子嗣稀少,廢了太子連個正經能夠替代的人也找不著,怎麼廢?自然也有立宋霆諭的呼聲,這讓宋霆諭越發的焦頭爛額。
原本與她沒有太大關係的事,現在不幫太子找補回來,倒像是她有了不臣之心似的。
太妃有些急,“這可怎麼辦?太子也是過於貪玩了。”
太妃的話一出,在場諸位無不心中冷笑,貪玩?太妃也是過於委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