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6章 莊斐個人番外(1 / 2)

據我爸媽所說,我抓周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抓了一手的錢。大人們紛紛調侃,說這孩子從小就愛錢,也有些會說話的,誇我天生是個富貴命。

後來我在相冊裏,翻到了當年抓周時拍的照片。

紅緞子的桌布上,一溜擺的全是書本、算盤、毛筆、尺子這類灰不溜秋的東西,唯有一遝百元大鈔紅得顯眼,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不過,錢嘛,好東西,誰不愛呢。

隻要取之有道,愛財也不是什麼缺點。

我從小是被嬌慣著長大的,可能因為爸媽的童年都比較苦,便可著勁兒地在我身上補償。

什麼東西都揀著最好的買,在我還沒記事的時候,便滿地球帶著我去旅遊。毫無疑問,如果條件允許我也願意,他們能直接把我發射進太空,就因為我誇了句“星星真好看”。

總之我從沒在物質上吃過苦,錢在我眼裏逐漸變成了一個數字,再加上身邊的朋友也都是和自己家境相仿的人,每當在書本和新聞裏看到那些異常貧困的家庭,我都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賺錢不是件很容易的事麼,為什麼還有這麼破的地方,這麼窮的人?

我的幼兒園和小學都是在私立國際學校上的,爸媽本來打算高中就把我送出國,結果我爺爺是個比較傳統的人,對西方所謂的素質教育嗤之以鼻,於是初中我進了當地最好的公立學校,決定走傳統高考的路。

我的初中確實很了不起,進了這裏,就相當於一隻腳邁入了本地最好的高中,qs50的校友也數不勝數。

這麼好的教育資源,那些有錢有勢的人當然不會錯過。雖然名義上說隻能按學區入學,但多的是交高額擇校費進來的,再加上它地處市中心,能住在學區內的,也多少有點底子。

所以雖然從私立換到了公立,我的交際圈還是沒有多大變化——

當然,也有些世世代代都住在昌瑞的本地人,本身家庭條件一般,靠著祖上擁有著市中心的一所老房子,把孩子送進來的。

他們雖然不像“新昌瑞人”那麼富有,但隨著昌瑞這幾十年疾速發展的浪潮,也能算是小康以上。

除了這兩種人,還有一種例外中的例外。我隻見過一位,時間太久,我甚至都忘了他的名字,隻記得他姓章,就叫他章同學好了。

章同學也是交擇校費進來的,因為找不到關係,交得好像還比別人要多。而他家並沒有很多錢,隻有一對望子成龍的父母,甘願掏出全部家當,隻為了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

因此,他在學校裏總是窮得格格不入。

章同學家是賣海產的,身上總有一股我懷疑已經融入骨血的海腥味。因為他姓章,再加上他長得細胳膊細腿的,班裏的同學總喜歡叫他“章魚哥”。

不過我沒有這麼叫過,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隻不過因為我覺得章魚哥不太好看,而章同學在我眼裏長得並沒有那麼醜。

除了升旗儀式和重大活動,學校一般不要求穿校服。每每在學校逛一圈,幾乎是各大潮牌和奢牌的展覽。

而章同學好像隻有那幾件衣服,一件灰撲撲的外套,一件洗到發灰的黑t恤,還有一件很有複古風格的格子衫。它們的共同點,便是都有一股海腥味。

所有人都因為他身上的味道,而不自覺地遠離他。每個給他安排的同桌,都會去老師那裏投訴要換位置。所以最後,章同學被安排到了最後一排一個人坐。

女生發育向來比男生早些,我因為個子高,被安排在了倒數第二排,章同學就坐在我後麵。

我的同桌是個家裏做房地產的姑娘,在章同學坐在我們後麵的第一天,她很有行動力地花了一個課間,從第一排說到倒數第三排,讓他們把桌椅往前挪一挪。大家都非常理解,也非常配合。

所以我們這一大組乍一看格外紮眼,我們和章同學之間的距離,大到可以再塞進一對座椅。

後來有天章同學和我說,他很感謝我的同桌沒有讓他往後挪,因為他的眼睛有點近視,再遠就看不清了。

我說不出那時候心裏是什麼滋味,我不願再去重溫。

我那時候不太了解什麼叫霸淩,但我清楚地知道全班同學都不喜歡和章同學玩。而我那會兒覺得很正常,人都有選擇自己朋友的權利,何況我也不喜歡和章同學玩,因為他身上的味道真的很難聞。

但是兩人坐在前後桌,難免有一些學習上的交集。章同學常常會請教我他不會的題目,也會問我老師留了什麼作業,還會讓我幫忙將作業遞給課代表,因為課代表從不肯走到他這裏收作業。

都是些舉手之勞的事,所以我都隨手做了。

我記得有一節體育課,二人組隊的環節時,常常和我組隊的那個姑娘那天請假了。班裏的學生數是奇數,所有人都在第一次組隊時便選好固定隊友了,我掃了一圈四周,剛好和從沒有隊友的章同學對上了眼。

一個人做真的很尷尬,因此我主動走上前和他一起組隊。

很奇怪,我都快忘了他的臉,但我始終能記得他那驚惶到泛紅的雙眼,還有那粗糙發黑的手,在需要握手的動作時,隻敢輕輕捏住我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