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第十章我不願意(1 / 2)

辛越以為自己聽錯了,皺了眉頭瞪了一眼眼前的無賴,卻換來對方輕飄飄的一個點頭,頓時敗下陣來,隻好拿起勺子,舀起一口藥汁,往無賴嘴裏送去。

一口又一口,漆黑濃稠的藥汁他也喝得挺歡的。

喝完了藥,隨手將碗擱在床邊,顧衍靜靜看著她,她亦看著顧衍,兩人相顧無言。

這連日來,她心裏其實有很多七彎八繞的線團似的疑惑和不解,偏偏扯不出個頭來,不知如何開口。

看著辛越臉上顯而易見的糾結和欲言又止,顧衍拍拍床:“上來。”

“不不了”這算什麼,都是前夫了不合適,辛越搖頭,“我們早已分開,這怎麼能”

顧衍閉上眼睛,額頭突突地跳,長吸了一口氣,按住心中的不耐,再次說道:“我再說一遍,給我上來。”

辛越反而忙忙起身,連連擺著手往後退去,一步兩步,“咚”地撞上了屏風,一塊兒光滑瑩潤的虎頭玉佩順著袖口掉了出來,落入腳下細膩柔軟的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忍不了了,顧衍起身撿起玉佩,直直站在辛越跟前,男人高大的身影將她全然罩住,逼得她退無可退。

眼前的男人長身玉立英姿挺拔,一身月白袍子更為他添了一分謙謙君子的氣質。

辛越很少見他穿白色的衣裳,小時候見他,總是一身冷硬冰寒的甲胄,再大點兒,就見他換了朝服,一年一年,官越升越高,朝服換得還挺勤,再後來,成了親,他在家裏也隻常穿些玄色、深紫、藏青的衣裳,甚少有讓她覺得他顧衍是君子如玉的時候。

這不開竅的鴕鳥,不知道又在胡想些什麼

他蹲下身撿起玉佩,將它放在掌心,用指腹輕輕撫摩著,動作自然像做過千百次,站起身凝視辛越:“看我一眼,好不好?”

辛越心頭鈍痛,不敢抬頭去看他的臉,強撐著不讓自己的聲音發出哽咽:“顧衍的妻子,早就死在了三年前還背著個通敵叛國的罪名。顧侯爺大義滅親之時,怎麼沒想到今日?”

“辛越!”顧衍突然拔高聲線,他一手托住她的下巴,語氣裏有努力克製的痛怒,“看著我!是我不好。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心寸寸開裂,痛楚清晰可感,一句句地重複呢喃著說著遲了三年的對不起,“我那般說你,是為做局,我不刺你一劍,狸重就會立時殺了你。可我,可這一切都源自我的自大狂妄,我以為我隻手遮天,算計時局,算計人心,將一切握在手裏,就能保護你。偏偏,沒有顧及你的感受,偏偏,害了你。”

辛越看進他的深棕色眼眸,扯開心頭結了三年的血痂,字字句句含淚帶血:“你是顧衍啊,你是大齊的一堵邊牆,你是大齊的一柄利劍,你心有家國,你要一舉平定邊境,那我便是那隻有小我沒有家國的人麼,若你對我多一分信任,我們也不至於成今天這樣!”

“我蠢,我沒有顧慮你的感受,反害你越卷越深,”顧衍閉了閉眼,麵上顯出一絲痛楚。“可沒有人能往你身上安罪名,你沒有通敵叛國,是我該死,我讓你受傷,活該我找不到你”

“來!”顧衍一把抽出黃花梨圍榻椅上的劍,將劍柄強放入辛越手中,說道,“我刺你一劍,你還我一劍,兩劍,你想如何都行。”

一滴兩滴的清淚從臉上滑落,辛越本以為自己豁達不羈,早已將那段痛苦萬分的日子拋在腦後,沒想到隻是被膽怯一層一層地埋在心底,如今,她一層一層地把它撕開,血肉模糊地拋在顧衍麵前。

他一鬆手,她亦任由長劍閃著寒芒落入地毯。

再開口聲音已經平靜了許多:“你看,我如今的手,已經握不住你的劍了。難道你沒想過,三年過去,我已經不想和你有任何牽扯了麼?難道你沒想過,三年可以改變很多,我許早就不愛你了麼?”

顧衍垂頭苦笑,辛越啊辛越,你還不如紮我個十七八劍,也好過這般。

伸出一隻拇指,粗礪的指腹柔柔拂過女孩帶淚的臉頰,心裏鈍痛,像有無數把尖矛從四麵八方狠狠紮來,少年時在戰場上受的所有傷,都不如這一句“我許早就不愛你了”來得痛。

“你將我帶回,可有問過我願不願意?”她麵容極平靜,杏眼清靈,定定看著他。

顧衍眼中風暴聚集,沉沉如山雨欲來:“你不願意,是厭棄我,恨我,還是為了去找陸於淵?”

她抿唇搖頭,緩慢而堅定:“我隻是,不願意再見到你。”

顧衍臉色瞬間蒼白如紙,一隻手放在辛越的肩頭,發白的骨節寸寸收緊,嘴唇動了動,眼眶一點一點染上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