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洲之時年正處狗都討嫌的淘氣年紀,活力亦是旺盛。
皎皎與他投了幾輪壺,又陪著蕩了秋千、護著他爬假山。雖是未多久的時辰,但她早就是汗流浹背,額上也蒙了一層細細的汗。
現下她讓沉璧二人換了班,陪著陸洲之玩,回來飲幾口冰酪漿散些熱。
又喝冰的。
裴昀餘光瞥見皎皎正撩起袖子雙手捧著一隻盛著杏仁玫瑰酪漿,飲嚐的方式略顯豪放。
略帶戲謔的微笑的嘴角輕微抽搐了下,裴昀別過頭去,扶了下額頭。
他其實有些無語凝噎。
這何皎皎在著裝首飾包括詩文上的喜好都是更偏向婉約的,但偏偏有些時候的言談舉止簡直是十成十的豪放派。
又注意到皎皎端起了一碗荔枝膏,裴昀本想提醒她少食冰飲子,但一想起她那副撅著嘴耍賴撒嬌的樣子突生有些嫌棄。
是覺得她會嫌自己的叮嚀囉嗦。
畢竟,有好幾次。
皎皎將頭別去一邊,蹙著眉將雙手抱在胸前,嘟囔著埋怨說裴昀給她補習養生的知識並且說他是囉嗦小老頭的場景,他尚且曆曆在目。
算了。
他可不想在趙璵之這有心之人身上落個家教甚嚴的嫌頭。
便作罷了,裴昀將目光收回到新開的比賽上去。
“小夫人。”
“嗯?有何事?”
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的鑽入了裴昀的耳中。
起先。對方婢子的聲音很陌生,聽皎皎疑惑的語氣也當是與她不熟悉。尋思著或許是王府的,裴昀便眼皮子都吝嗇抬一下。
直到聽到那位婢子迫切地說裴琬淨急著有事找皎皎,甚至想伸手拉她起來,正聚精會神看馬球賽的裴昀不禁收回了目光,將注意力分了過來。
未及皎皎問向婢子裴琬淨尋她有何事,便聽到裴昀冷冷地說到,“讓她自己過來。”
“這”垂著頭,不敢與裴昀直視的婢子緊張地捏了捏衣裙,而後囁喏到,“還請郎君莫為難奴婢,奴不過是傳達小娘子的吩咐罷了。”
為難?
裴昀清咳了一下,正一臉悠閑地看戲的趙璵之和白玉無極二人才慢悠悠地將目光收了回去。
“你叫什麼名字?”裴昀清冷的麵上泛起一絲威嚴來。
“奴的賤名恐髒了郎君的耳朵。”
“我在問你話。”
裴昀不輕不重的語氣卻透露著絲絲寒意,直逼得婢子渾身一哆嗦,懼怕地眼神不時抬起向裴昀瞥去後又落下,是很懼怕的樣子。
覷見婢子緊握著裙裾顫抖的手,曉得她怵裴昀得緊,方才他若是音量再提高些,估摸著要跪下磕幾個響頭求饒了。
不過是個遞信的婢女罷了,裴昀沒必要端著這副為難人的態度。
且裴老夫人多次提點過皎皎,既為裴家婦,日後在外頭出席場麵以及結交,身後代表的都是裴氏的臉麵。趙璵之雖是親親的表兄,但而今畢竟隔了門戶,決計不能讓他瞧了笑話去。
思及此,皎皎將手覆在裴昀微涼的手上以作安撫,而後柔聲問及婢女,“莫緊張,郎君問你什麼便答什麼就是了。”
婢子應喏。
“奴喚沉香,是小娘子身邊新進的婢子。”沉香的聲音囁喏而顫抖。
“琬淨尋我有何事呢?”
皎皎本就生得乖巧溫婉,素日裏不愛端架子有愛笑,瞧著便是誰都能與她說上三句話的好脾氣性子,她現下眉眼一彎,又是溫聲細語的,沉香登時便放鬆了不少。
皎皎初入裴府的時候,因著秦卿晚從中作梗,裴琬淨聽之任之,便故意處處針鋒相對,與她樹敵。但自從江陵府歸長安後,與秦卿晚斷了聯係,其間又有裴老夫人的提點下讓齊國公出麵幹預,敵意慢慢消解,兩人的關係緩和了不少。
雖不是熱絡地能聯袂同行,傾心相付。但至少碰麵不會再像當初那般唇槍舌戰,點頭招呼至少是有的,偶爾也能說上那麼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