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頂熒石散出瑩潤微光,透過粉色的軟煙羅,折出淺色的暈影。
空氣中氤氳著清甜的草木清香,外界的滿目枯黃與貧瘠大地皆被掩去了,門前的植物生長得鬱鬱蔥蘢,滿目生機。
仿佛是這個貧瘠的世界內,開辟出截然不同的另一個小天地。
坐在床榻上的蒼淮,身後是大紅織錦的床褥,他一身黑衣格格不入。
身上血氣濃重,滿目戾氣,似是剛從地獄深處爬出來一般,是與周遭溫馨恬靜的環境截然不同的存在,突兀得有些刺目,仿佛一個闖入者。
黑衣收緊的袖口露出突起的骨節,當蒼白的指尖牽住了那纖細易折的手腕,便仿佛折下了一束光,身上濃得化不開的戾氣散去了些許。
司嬈呼吸微窒。
他的存在感強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如同是山巔的雪,帶著不散的涼意,僅僅是出現在這個山洞內,便感覺流動的風都帶上幾分滯澀。
她想假裝無事發生地悄悄離開,但此時腕間冰涼的觸感卻提醒著她,一不留神帶了個煞神回來,再要想走就沒那麼容易了。
司嬈緩緩扭頭,露出一個微笑:“怎麼了?”
此時她站著,蒼淮坐在床榻上,二人的視線剛好平齊,她看見那一雙霜雪不化的清泠眼眸,眼中染著一絲暗色。
他鬆了手,仿佛一時興起隨手為之。
但腕間的涼意並未散去,司嬈垂頭看去,眼中閃過一絲怔忪。
白皙的手腕間套上了一枚玉鐲,是那突然出現在山洞內,被她隨手擱到了書案上的那一枚。
青蔥玉鐲上的五瓣桃花仿佛會流動一般,被熒石光芒鍍上了一層溫潤的光,顯得更加圓潤可愛。
書案上的困陣仍在,沒有遭到絲毫破壞,但困陣中央卻隻剩下了一個空空的瓷罐,放在一旁的玉鐲卻不翼而飛地來到了她的手上。
蒼淮收回手,那空蕩蕩的纖弱手腕白得刺目,此時染上一抹青翠,頓時覺得順眼許多。
頎長的身子向後仰去,他仰倒在柔軟的床榻上,隨手扯過大紅織錦的被蓋在了身上,鼻尖揮之不去的腥冷味道被清和香息掩去,僵冷的身體竟久違地感到一絲溫暖。
司嬈還有些呆,見到他毫不見外地躺上床時,圓圓的杏眼驀地睜大了。
魔域人準備的衣裙太過繁複,睡覺的時候她總嫌硌得慌,為了睡得舒服她都是……
當即也顧不得思考鐲子是何時飛到手上的,司嬈頰側滾燙,頓時變得手忙腳亂起來。
但當事人卻毫無自覺,仰躺在大紅織錦的團花被中,綢緞一般的墨發鋪散開,隻隱隱露出枕邊的鉤金福祿雲紋。
或許因為躺在了這樣的極豔之色中,原本蒼白的臉色也多出了幾分薄紅,似是白釉的瓷器被紅塵染上了顏色。
狹長的眼半眯著,柔和了眼中散不去的冷意和戾氣,竟是一副靡豔殊色。
司嬈緊張得舌頭打結,麵上紅霞連成一片,說出口的話不知為何變成了:“你不脫衣服就睡覺嗎?”
話一出口司嬈差點咬到了舌尖。
本想委婉地讓他起來,說出口的話卻像是在邀請。
感到話中的歧義,她緊咬著下唇,櫻色的唇瓣亦染上了充血似的紅。
瀲灩桃花麵落入眼中,是三月的春風吹紅了樹梢的攢枝桃花,總是澄明清澈的眼中帶了點兒微紅,仿佛受驚的兔子。
蒼淮眉梢微挑,手肘撐起上身,大紅的錦被自他身上滑落,連帶著捂得嚴實的衣襟亦滑落幾分,露出鋒利的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