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夥摸金賊幹勁十足,拿古圖和中國地圖比對矯正、多方求證,終於確定所謂的“丹穴之山”,應該在武陵山脈一帶。他們這才收拾裝備進山找墓。
月不開聽完一笑,陳老大他們區區幾個土夫子還想破解天書,找到《山海經》中山係、水係的確切位置?
他沒多說什麼,象征性地看了兩眼地圖,開始“忽悠”那幾個人類在山裏轉,沒有帶他們去找“鳳凰墓”,直接領他們去了一處山坳,告訴他們:“正好你們有鏟子,就在這裏挖吧。”
陳老大等人疑惑,正當他們怨聲載道,認為月不開有貓膩的時候,誰知隊中一個幫工一鐵鍬紮下去,帶出的泥土都是鮮紅色的。
眾人以為挖到墓裏的血屍粽子了,嚇得不輕,後來才意識到那是土中有朱砂,也就是硫化汞(hgs),含汞量極高,是煉汞最主要的原料。
隊伍裏懂行的人推測這是一整片朱砂礦,方圓五裏六裏不止。他們挖這些東西用處不大,防範不當很可能汞中毒,不如上報國家。
於是,陳老大聽從了月不開的建議,到當地地質局報備,作為重大的勘探成果。
他們知道自己是賊,從來沒想過能從政府那裏拿獎金、拿錦旗。出山的時候大家都很興奮,留下一張老照片作為紀念,給他們拍照的人還是當地負責接待的縣委書記。
“這不,就是從倒鬥轉行地質勘探了麼……”月不開抓了抓腦後的辮子,他心虛。
要知道,從古至今盜墓者的存在給地府增加了不少工作量。人家墓主人原本好好躺在棺材裏,偏偏被倒鬥的人一鏟子從土裏掀出來。想象一下,原本躺在床上玩手機看小說的人,突然房頂塌了,被子掀了,寶貝手機也被奪走。遇上這種事誰都不樂意。
被盜的墓主人不高興,便有極高的幾率凶化,變成怨鬼去找“拆其房頂”、“掀其被褥”、“奪其手機”的人算賬,幹一些禍亂陽間的事。
為此,冥界“搜魂隊”被迫加班,出外勤處理這些墓主人的怨鬼,到陽間勾魂引渡,把厲鬼押送回陰間去。
陰渢在特勤隊裏幹過一百多年,沒少為盜墓的事情加班,為此他格外反感那些倒鬥挖墳、掘墓背屍的土夫子。
月不開知道陰渢討厭這個,所以一直不想把自己曾經跟著土夫子摸金這一碼事告訴他。
“那會我剛剛從上天庭辦了退修手續,不是我哭窮,陰大人你是知道的,天上神仙的退休金少得可憐,總要打工過日子不是?”
月不開越說越可憐。陰渢喝湯喝的津津有味,仿佛月不開的故事是胡辣湯裏多加的一味調料,很夠滋味。直到碗裏的豆皮海帶一絲不剩,陰渢才抹了嘴,說道:“看來陳玖瓏是故讓逆注意到青銅扣和老照片,她想釣你上鉤?”
虎落平陽被犬欺,退休神仙法力低。月不開嘴硬,不想承認自己被個小姑娘擺了一道,隻說:“我這是願者上鉤!小陳說的明白,她想委托我查明白兆家和他們陳家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月不開指著老照片中突兀的兆五常,“陳玖瓏說,她見過兆五常。”
兆五常是清末民初的亡魂——陳玖瓏能看到亡魂!陰渢眉梢一動,“陳姑娘果真不一般。”
陳玖瓏從小就見過兆五常,他像一位生活在陳家隔壁的大叔。上小學,陳玖瓏隔著校園柵欄買小零食的時候見過他;上初中準備體育加試,傍晚在操場跑圈的時候也見過他;高中晚自習回家的路燈下,也能見到兆五常的身影。
陳玖瓏從很小的時候就察覺到不對勁,因為十幾年兆五常的樣子都沒有變化。陳玖瓏跟同學提起,他們卻看不到哪裏有人。
有的人說:“你不會被壞人盯上了吧!一直暗中尾隨你?太恐怖了!”
也有人說:“你是不是出現幻覺了?早發現早治療昂!祝康複。”
但陳玖瓏知道那不是幻覺,也沒有覺得恐怖。
她個子不高,人也瘦,從小不太合群,小時候在學校被人揪辮子,放學路上也提心吊膽。有兆五常跟著她反倒覺得安心,仿佛自己是武俠小說中那種初入江湖的掌門之女,身後總有“目光如炬、正氣凜然”的師兄、師伯、師叔一類大佬做她的私人保鏢。
所以陳玖瓏從不畏懼亡魂,那是冥冥之中陪伴她成長的人,像父母親人一般給她溫暖慰藉。
得知這些陰渢半晌說不出話來,猶豫再三,最終歎了一句:“不會有人再跟著她了。”
兆五常的亡魂已經被陰渢親手清除,如果不是有電子版的照片遺存,估計陳玖瓏也會將他忘記。陰渢不由自主地轉戒指,亡魂在他手中化為散沙的觸感停留在指尖,揮之不去。
月不開見他眼中失神,伸手晃了晃,他手中拿了一張卡片大小的紅信封,“喏,小陳的第二份委托。陰大人,這一票我們接不接?”
陰渢看到信封右下角印著一個端正的“囍”字,微微皺眉道:“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