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一片的世界之中,羅倫向眼前的陌生老人發出指責:“你是想要救我還是想要害我?我都已經死啦!”
“請不要焦急,羅倫。”老人依舊保持著他那副舉重若輕的、高深莫測的態度,“對於驅逐邪物造成的傷害,我早有準備。”
羅倫覺得這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典範——死老頭不過就是個意識殘體,他當然不著急。羅倫可是活生生在物質世界生活的人,他有母親,有妻子,有朋友,他怎麼可能不著急?!
為了安撫羅倫焦躁的情緒,老人連忙解釋說道:“我知道,‘使徒戰栗’這招肯定會將翻書者的身體重創。但是我別無他法,因為隻有這樣強大猛烈的招式能夠將書中封存之物給驅散。正因為考慮到這一點,在留下了‘使徒戰栗’的同時,我也留下了我此生最強的治療性奇跡‘慈母眼淚’,我相信這足以修複你的全部損傷。”
而老人得到的,則是冷靜下來的羅倫不屑的回應。
“老東西,想的還挺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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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海姆·歐貝克釋放了自己最強治愈魔法卻收效甚微、令他幾乎絕望的時刻,伴隨微風,那張已經被羅倫撕下的紙張忽然在空中跳升飛舞著,落回到了羅倫的臉上。
別的不說,但是這場麵,旁人看了估計會覺得真是太他媽的不吉利了。
但是海姆·歐貝克並非尋常人,當看見那張書頁的時候,最初接觸《坦塔羅斯之書》時覺察到的神聖奇跡的氣息再次浮現。
於是他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因為他擔心魔法會擾亂神聖奇跡的效果。
當他手中“浴沐月關”的魔法停止後,果然,那張書頁之上,不曾見過的符文忽然展現出奪目的金色光彩。
確實是神聖奇跡,而且還是超高階的神聖奇跡!
強光一閃而過,海姆·歐貝克曲臂阻擋它的刺目。當他再看向羅倫時,那書頁、以及書頁之下羅倫臉上的血跡都消失不見,他的臉頰恢複了血色,他的雙眸從微微張開的渙散變為了安詳的閉合,他的胸口隨著呼吸而平緩地起伏。
羅倫,活了過來。
仍然不敢相信,海姆·歐貝克湊上前去,將耳朵貼在羅倫的胸口。
鏗鏘的心跳聲。
於是向後癱坐在地,年輕的魔法師抬手擦去了滿臉的冷汗,長出一口氣之後雙手合攏禱告。
“黑夜的主啊,感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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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等我們的談話結束,我睜開眼睛就能活?”黑暗世界中,羅倫向老人問道。
老人點頭:“是這樣的。”
鬆了口氣,羅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就行,那就行。”
“羅倫,我以為你是個並不畏懼死亡的人。”
因為生氣,羅倫沒好氣地回懟了一句:“天下誰人不懼衰亡!何況還是暴斃!尤其是我這麼年輕,已經有了體麵的工作,還有情投意合的新婚妻子,老東西,換你你舍得死嗎!”
“嗬嗬嗬,確實,如果是我的話,我也不舍得死。”老人說著也盤腿坐下來,跟羅倫平視地問道,“你不好奇我是誰麼?”
羅倫聳聳肩:“別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是坦塔羅斯的朋友。”
“你已經看見扉頁的文字了。”
“是。”羅倫點頭,“你說兩位友人中,有一人奉獻自己的生命來裝飾這本書,用以加固封印。我猜這個友人就是坦塔羅斯,他以自己超高階聖途者的生命和遺體來裝飾這本書籍,所以你才以他的名字來紀念他。”
“是的,坦塔羅斯。我的好友哈維爾·坦塔羅斯,他曾是榮光之主最初也是最虔誠的信徒,他的忠誠、他的高尚,他的無私……”
拿自己的皮來做書,確實是無私到一個令人大無語的程度了……
羅倫的心聲又一次在空間中響起,這令他覺得尷尬。
但是老人並沒有因此而動怒或是不悅,他隻是淒涼一笑,點頭道:“是啊,神明的信徒都是一幫經常做出令人無語之事的人。但是這一次我們做這些卻並非是為了神明,而是為了這世界的凡人。”
“所以,你們到底封印了什麼東西?”回想到那烏黑而粘稠的潮湧,羅倫又問道,“至少你應該給我一個準確答案。”
“很抱歉,我恰無法給你準確答案,因為就連我也無法將其完全參透。”老人遺憾搖頭,“我隻能確信,祂是一個誕生自最深沉、最陰暗、最幽邃、最恐懼之處的造物。但祂的父究竟是誰,我並不得知。”
羅倫點了點頭,沉默許久之後又才繼續問道:“所以,你究竟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