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聲鼎鍾響過,寬敞的擂台上,李一童靜立於瑟瑟秋風中,青絲飄絮,兩鬢流須纏繞頸間,雙眸定定凝視著對麵的黃鳳仙,隻見她衣袂蹁躚,黑發如瀑披肩落下,腰間香囊隨風悠轉,精致修長的身影煢煢獨立,淡泊寧靜之姿似是與風兒融為一體。
李一童揖手朝黃鳳仙行禮,“師弟李一童,見過黃師姐。”
他微微低眉垂目,見她手中寶劍精巧華麗,銀白色的劍鞘鑲嵌七顆晶瑩剔透的寶石,相序排列宛如天象辰星,迎著微微日光,不時耀眼如星燦,又似人之瞳目,散發著深邃幽冷之氣,係在劍首的一綰白玉色軟帶劍穗綢子流蘇似垂絮拂掠,為那尚未出鞘的長劍添了一分風雅之色。
“這便是小四所說的那把長兮劍麼?聽他說此劍輕如蟬翼,伸縮自如,刃麵一連七目,實是七個特殊的小孔,想不到我今日竟有幸能由黃師姐之手與之相會,”李一童暗自想著,心中不禁大歎。
黃鳳仙手持長劍,略略回過一禮,“初次見麵,李師弟不必拘禮,你我二人從前不識,但這兩日論劍比試我倒是聽聞了不少李師弟的事跡,為我派奇才輩出倍感欣慰之餘,正想尋機會向師弟討教一二。”
李一童知其言中之意,遂正色沉然道:“黃師姐言重了,‘討教’二字師弟愧不敢當,隻是私以為仙道論劍乃仙宗立派以來極為重要的比試,既身為其中弟子,就應該拿出自己的真本事與之切磋,而不是憑著人多勢眾仗勢欺人!”
李一童一字一頓,肅然謹慎,眼角餘光環繞擂台之下的眾人,但覺那茫茫人海中幾道鋒利的冷寒目光齊刷刷地送來,他依舊氣定神閑,深沉的眸子反而多了一絲堅毅。
黃鳳仙聽得最後一句字字沉著凝重,微微蹙眉,道:“仗勢欺人?李師弟這話說的未免太過嚴重了吧,怎的我倒聽說師弟你在這兩日的比試中重傷了不少弟子,雖說這比試中刀劍無眼,偶爾誤傷亦是在所難免的,但這下手倘若不知輕重,怕是說不過去了吧。”
李一童慎然道:“先前諸回比試確是師弟未能掌握好分寸,一時錯手誤傷了其他部宗的師兄師姐,黃師姐如今責言,師弟不置可否,但比試之中講究的是各憑本事,既會受傷,那便是技不如人,試問有誰不是為了攀上仙道論劍之頂點而在擂台上使盡了渾身解數,又豈能將這錯全全壓在師弟身上?正所謂‘寧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我從未存有害人之心,隻一心欲借此次論劍比試為自己爭口氣罷了。”
黃鳳仙泠眸微凝,“既是如此,那便換我來領教一下師弟高招吧,”她長聲沉吟,手中之劍漸漸掙脫劍鞘,“李師弟,我雖比你年長,但擂台之上不分長幼,既是比試,我便不會有所保留,也請師弟勿謙讓,快快亮出你的兵器。”
卻聽李一童回道:“我手無兵器,接下黃師姐的劍自不在話下,請黃師姐出招!”
瞧著出鞘七寸的長兮劍再次回到劍鞘之中,李一童蹙眉不解。
隻見黃鳳仙不顧周遭眾人疑惑的目光,轉身將長兮劍拋給台下的唐念安,喊道:“念安,幫我拿一下”。
那唐念安雖接了她的劍,卻也是疑惑萬分。
“李師弟,為了公平起見,你沒有兵器,我便不使兵器,這樣無論我們其中誰贏了這場比試,既不會讓他人落下話柄,也能使對方心服口服,你覺得如何?”黃鳳仙細聲恬淡,卻令李一童心中忽感一絲暖意。
李一童點點頭,讚同道:“如此甚好,既是師姐之言,師弟自當遵從。”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涼風微拂,真氣遊聚,二人對持,雙影錯散,化掌為雲,凝氣成風,繞指輕點,聚散零星。台上二人你來我往,不分高低,台下眾人全神貫注,如癡如醉。
階台上戴春臨等人自比試開始便默語凝望著擂台上的一舉一動,七人各懷心思。徐炎毓自出關後便聽聞李一童在短短兩日的比試中大展拳腳、意氣風發之事,他心知傳聞略有誇大,卻仍是為其之進步感慨不已,待此刻親眼所見,心中卻是比之前料想那般暗自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