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沉默,令人絕望的壓迫感。
指揮官站在幽藍光圈上,一頭及腰長發落在身後飄飄揚揚。他隨意滑動著眼前的半透明列表,眉頭越皺越深。
ii型崩分打擊、相位裂解炮、脈衝推進光束……
他看看列表,又扭頭打量了下所站立的模擬指揮控製中心。
探測屏上顯示著艦外的情況,數千人組成的七大兵團列陣於艦艇四周,嚴陣以待。
饒是他見多識廣,這會兒也隻感覺一言難盡。
明明看上去是一副還可以的牌。
怎麼……就能被打成這樣呢?
按理來說擁有相位裂解炮、ii型崩分打擊這類科技的不可能是新生艦隊,但……如果不是新生艦隊,還用著這種把星空戰打成星球空戰的作戰風格,這像話嗎??
岑初眉頭緊鎖,覺得自己的指揮審美受到了嚴重挑戰。
“滴——”
深空探測器忽然發出紅色警報。
岑初收起思緒,將注意力轉移到星圖麵板上。
隻見星圖麵板以艦隊為中心,從迷霧的四麵八方開始出現形狀各異、從上到下透露著危險氣息的艦艇陣列。
艦隊前方,數十艘黑色艦艇或緊或散,幽藍色的能量光束串聯著它們,構造出一副龐大艦陣。
艦隊後方,不明的暗紅色光球漂浮在星圖麵板的最中央,像是蜘蛛織網一般,拉扯出巨大的暗紅色能量縛網,以一種極快的擴展速度向著艦隊包裹席卷而來。
艦隊左方,三個半透明倒錐體連作三角,沉默占守星空一方,隻有能測板上紅到滴血的檢測在瘋狂警告。
艦隊的右方、上方、下方……
——無一是生路!
刺耳的警報聲讓岑初的眉頭皺得更深。
“解除警報。”他說。
修長身形佇立於光圈之上,眼尾輕抬,白皙指尖輕點半空,指腹落下的地方蕩開一圈波紋。
他看著星圖上四麵包圍的艦艇陣列,這幅看似沒有生路的局麵在他眼裏再尋常不過。
這支艦隊所擁有的科技與兵種都很是陌生,但對他而言,這都是一些小問題。殊途同歸,指揮的本質都是相同的,隻是需要一個適應過程。
他冷靜快速分析完戰場,清冷的聲音在空間中響起。
“啟動十光分半徑內星圖解析,激活能量勢差檢測。”
“開啟2/3能儲設備,即刻執行微分多態徑跡計算。”
“以二團所在坐標為軸心,轉三十七陣列式,三、六團沿標定曲麵構築磁網。”
“主艦艇啟動ii型崩分打擊,坐標(6781,8720,-979)微型實體星球,一、四、七團輔助建造空間虹吸通道。”
一道道命令快速下達,整支艦隊隨之而動。
艦外,星空間,光影交錯,能量浪潮洶湧翻滾。艦隊與敵方交上火,纏綿難分。
這時,隻見深空黑色艦艇與暗紅色光球的中間地帶,一顆無人注意的無生命微型星球突然炸開!
星球炸裂的能量與物質碎片隨著熱量膨脹,以極高的加速度向外噴射而來。
和預期完全一致。
“二、五、六團轉十七陣列式,其餘七團依照給定路徑進行防禦撤退。主艦艇能儲設備滿額開啟,斥能偏導護盾開啟,依照多態徑跡全速行駛。”
一艘孤舟抓住敵方力量分散的片刻,自包圍圈特定點全力撕裂衝破,向外駛出。
結束了。
長發指揮官麵色平靜,沒有多少獲勝的喜悅,更沒輕鬆破開“死局”的自覺。
機器合成聲線適時在耳邊響起。
“恭喜您完美完成……”
哢。
岑初摘下頭盔,沒有繼續聽它未講完的提示聲。
這是他來到十一艦的第五天。
準確來說,是他在艦內蘇醒的第五天。
蘇醒之前,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與他人討論如何處理三艦的能量危機問題上——作為三艦的總指揮官。
換句話說,從那時開始直到五天前在十一艦蘇醒,中間這段時間的記憶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在腦海裏留下一絲痕跡。
會議結果如何,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他是怎樣來到十一艦的,這段時間的記憶又去了哪兒?
所有問題毫無頭緒。新環境的一切都十分陌生,即使艦內生物都與他同族,也無法確定是否可信。
他很確定自己仍處在原本的時空當中。
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導致他從宇宙的一個角落來到了另一個角落……連同三艦主艦“主旋體”一起。
主旋體被十一艦牢牢看守,不能隨意接近。
自己呢,雖然暫時看似自由,他們還貼心地給自己做了一個合法的身份證明,讓他得以在艦內自由行走,甚至是來參加艦隊考核,但要說沒有監控時刻監督著他,那他是必然不信的。
不知哪來一陣涼意,岑初忽然掩住嘴角,用力咳嗽起來。
“咳,咳咳……”
纖弱的身形無力地抵在模擬器械的冰涼金屬杆上。嵌牆柔光照射之下,他的麵色顯得無比蒼白。柔細的五指按在胸口,將襯衣揪出一圈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