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到時候再收拾他，也不過隻浪費一點時間？”緩緩說出她未盡的話，奚天輕笑一下，卻是直起身，伸手把自己的碗放到了女孩手邊。
看向那個堆了小山一樣蝦仁的碗，溫芷歆有點茫然。
而某妖怪大方地一抬下巴：“說得不錯，賞你了。”
……
要說溫芷歆此刻的心情，那大概是十分的驚喜和感動，以及九十分的想揍人。
眨眨眼睛克製住揍人的衝動，她盡量友好地問了一句：“你不吃嗎？”
“我不需要靠人類的食物提供能量，嚐過味道就夠了。”
悠悠說著，妖怪開始把注意力轉移到桌麵除了食物以外的其他東西上，正拿起一個打火機，“再說你覺得我要是真的餓了……莫明還能從這裏出去？”
把跟“食物”有關的笑話掛在嘴邊，是強大妖怪的特權，還是這個人的特殊癖好？
也是，強大如他，自然不會去考慮，身為儲備糧的人聽到這些，心裏是什麼感受。
溫芷歆伸出去拿那碗蝦肉的手停在了半空。
收回來的手握緊成拳，女孩咬了下嘴唇，想了想，還是開口：“那個……奚天，雖然我能理解你其實隻是在開玩笑，但能不能……至少在我麵前，或者至少跟我對話的時候……盡量少開一點這樣的玩笑？”
狹小的包間裏陷入了沉默，身側寂寂無聲，連剛才他研究打火機時的“哢嗒”聲都沒再響起，相反，有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是輕而微的目光，她卻仿佛感受到了實質的重量，沉沉墜在身上。
終於忍不住再開口：“抱歉……是我管太多了。”。
女孩垂著頭，盯著自己眼前的桌麵和碗筷，帶著猶豫的聲音低低傳來，要不是之前喊了他的名字，簡直像是在自言自語。
看得眼睛發酸都沒等到她轉過來，奚天索性收回目光，看向包間天花板，頗無所謂地淡淡來了一句：“知道了。”
心頭卻總像是憋悶著一口氣似的。
明明從初見就敢回視他的目光，認識第二天就敢下手設計他，卻居然還是會在意這種無謂的小事……
因為是人類，所以終究還是怕他的？
深吸一口氣，他站起身，開門走了出去。
門裏，溫芷歆再坐不住，低下身扶住額，無比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
她到底在想什麼？還真以為自己能跟妖怪當朋友不成？溫芷歆啊溫芷歆，你差點就沒了你知不知道啊……
隻不過是短暫的各取所需而已，就這一個月……而已。
不過她的惆悵隻持續了短短半秒——“靠，蹭到臉上了……”
再怎麼糾結，飯總是要吃，一地狼藉也總是要收拾的。
而沒想到的是，等她紙巾濕巾全上陣，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停當，背起包，拉開門，卻正與聞聲轉頭看來的奚天對上了目光。
沒等驚愕的女孩想好怎麼開口，妖怪已經先移開了視線，看向離開酒吧的路，絕口不提之前的事：“吃完了？走吧。”
見對方說完就利落轉身，溫芷歆隻好快步跟上，想了想，小心地開口：“呃，我還以為你先走了呢。”
奚天的神態很平常：“四處轉轉透了下氣，正好考慮一下晚上去哪。”
順暢地走出酒吧，溫芷歆完全忽略了之前讓她困擾的嘈雜聲，隻疑惑地轉頭看他：“考慮？你不回沼弋那邊嗎？”
妖怪略微皺眉：“她應該要留在沼族，過去不太好。無所謂，大不了就找棵樹……你那是什麼表情？”話沒說完，直接就帶上了一臉無語。
“咳。”尷尬地咳了一聲，溫芷歆收起臉上不自覺流露出的憐憫，略思考了一下，“那個……你不嫌棄的話，要不要，我找個酒店幫你開個房？”
奚天側身看她，暗藍眼瞳中反射著街邊的霓虹。
溫芷歆撓了撓臉頰，向他一笑：“主要是我們公寓不能讓異性留宿，而且沙發有點小，所以還是幹脆去酒店開個房間，至少能好好休息。哦，酒店就是以前的……客棧？一類的地方，供旅人歇腳的。”
“我可不是脆弱的人類。”妖怪不領情，皺起眉。
然而因為尷尬導致熱心過頭的女孩已經直接上手，拽著他向路邊一間快捷酒店走去：“知道啦知道啦，但不管人類還是妖怪，睡在有屋簷的地方，總是比風吹日曬雨淋要好吧？”
看向這在前拖著自己的小小身影，奚天張了張嘴，最終沒能說出反駁的話，隻更加迷惑了。
人類……總是這麼善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