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是飄在夜裏的一縷孤魂,人看不到她,她也觸碰不到人。
白衣這個名字,是她自己取的。她不知道自己叫什麼,來自哪裏,有記憶起,她就是一縷魂魄,一個穿著一身白衣服的女鬼。
她不喜歡和那些亂葬崗上的鬼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麼,她一個女鬼居然會害怕鬼,
還記得她第一次有意識的時候,睜開自己的鬼眼,滿是各種各樣的鬼進入眼中,她恨不得馬上暈過去,但是,鬼和人是不一樣的,她暈不過去,隻能連哭帶喊的逃走。
從那以後,她就成了亂葬崗上所有鬼的樂趣。
那些鬼因為各種原因,投不了胎,但又不是惡鬼,整日待著無所事事,鬼生難免寂寞。
難得遇到一個白衣這樣的鬼,自是瞧稀罕物件兒一般,圍著她打轉兒。
輪流的照顧她。
生怕她那一天就不見了,他們又要過寂寞的日子。
他們喜歡白衣,可是白衣怕他們,白衣越怕,他們越開心,越覺得有趣。
白衣的鬼臉長的很俊俏,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身上也不缺什麼零件,不像他們,不是眼睛沒了,就是連個腦袋也沒有,整天掂著自己的腦袋溜達,還有一生氣,肚子裏麵的五髒六腑就往外流。
亂葬崗上麵的鬼們都有自己的絕活。
鬼老大的整個身體上的肉能分成銅錢大小的碎肉,他一表演,血肉橫飛,森森白骨,所有的鬼都在拍手叫好,隻有白衣一個鬼,蹲在地上幹嘔。
媽呀,有人,啊不,有鬼在表演淩遲自己!
鬼老二喜歡跳繩,他的挑的繩和別人的不一樣,他是將手往肚子裏麵一掏,拉住自己的大腸小腸,一節一節的往外拉,紅的白的,粗的細的,全部都拉出來後,請別的鬼來跳,
輪到白衣了,她眼睛死死的閉著,裝死,要她跳,還不如要她灰飛煙滅。
鬼老三喜歡踢球,他的球是自己的腦袋,碗口大的傷疤扛在肩膀上,不停的往外噴血,然後他的腦袋就在自己的足尖下滾動,腦袋上兩隻銅鈴般的大眼睛,死死的盯著白衣,白衣覺得,她快要瘋了!
還有一個平常看起來最最正常的女鬼,慘白的一張臉,在白衣看來,她一點都不醜,就是喜歡哭。
可是她一哭,白衣的汗毛就豎起來了。
她喜歡哭,沒錯,白衣不反對,可是你用你的絕技,讓亂葬崗上所有的鬼都哭,就是你的不對了。
要知道,亂葬崗上有不下千百隻鬼,每隔幾日,還會來幾個新鬼,她放開嗓子一哭,惹得所有的鬼都想起了自己的傷心事,放開了嗓子嚎,亂葬崗的地開始顫抖,哭聲怨氣一股腦的噴發,驚起滿樹的烏鴉,震聾了白衣的耳朵。
白衣想要離開這裏,迫切的想要離開。
她實在是受不了。
太挑戰她的三觀了。
亂葬崗上陰風陣陣,隻有她一個看起來正常的鬼。
快要黎明了,她要回去自己的瓶子裏了,那是一個特別漂亮的梅花瓶,是白衣從死人墓裏抱出來的,她一眼就相中的家。
隻是,在她回家的時候,碰到了一個仙女兒,白衣不知道要怎麼形容她的美貌,詞窮了。
仙女有她萬分想要的實體,不像她,就是一縷魂,飄來飄起,雖然仙女也是飄來飄去,但是這是本質上的不同。
仙女攔住了她。
白衣感動哭了,恨不得抱住仙女,給她來個熱吻,來表達她現在無比激動的心情。
終於,除了鬼以外,又有人和她說話了。
仙女問她:“你有沒有什麼願望?”
白衣沉浸在仙女無比好聽的聲音裏,根本沒有注意她說了什麼。
一個問號臉,瞪著自己無比溜圓的鬼眼,“什麼?”
仙女又說:“你有什麼願望嗎?”她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平緩。
白衣扭頭看了一眼亂葬崗的方向,“我想要見到陽光。”
仙女笑了,白衣聞到了花開的味道。
“好,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但是你要陪一個人長大,好好的照顧他。”
白衣一聽是類似奶媽一樣的活兒,馬上張口答應。
仙女交給她一個五彩琉璃瓶,可是一到白衣的手裏,那五彩瓶子,就變成了平平無奇的白瓷瓶。
是她啊,她一直尋找的那個人就是她,那個擁有他的血液的人就是她,也隻有她可以找到他破碎的靈魂。
“你要一直陪著他,直到死亡,然後將他的魂魄放進瓶子裏,切記。”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但是要等一切都落幕後。”
白衣攥緊白瓷瓶,她說:“我想知道自己是誰?”這也許是她現在唯一的執念,她是一個不知何時生,不知何時死的鬼,寂寞的飄蕩在這世間,活著和死了沒有什麼兩樣。
“我想要當人!”這是白衣最後的一個願望,隱隱中,她覺得自己是人,她還沒有死,她不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