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石牆,枝樹枯敗,落葉頹唐又被清理了個幹淨。
久虔在頂頭暗處趴伏著一動不動,麵無表情地看著侯府中下人忙忙碌碌。
不日前司馬厝收到了封信,明明已經將信件揉皺扔掉了,突然又反悔了似的隨口吩咐他一句,讓他盯緊府中下人。
雖然他這麼久都沒有發現什麼蹊蹺之處,但久虔依舊全神貫注地執行著自己的本分職責。
禍起蕭牆,不得不防。
日頭照得他視線有點發黑,他輕輕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呼吸驟然間急促了那麼一下。
侯府後門被輕手輕腳地打開了,一個年輕的褐衣小廝探出頭往兩邊瞄了瞄見,沒人注意到自己後提著一筐物什走出。
久虔對這小廝大致有點印象。
應該是外出采購去的,府內用品總要有人打點,隻是他的行為著實過於謹慎了些。
很難不讓人懷疑。
久虔斂了神色,神不知鬼不覺地跟上去。
集市喧騰,街道兩邊在茶館中吃點心的百姓交談不絕,拉客的算子,擺賣的製衣女紅等新奇物數不勝數,人來人往。
澧都城內最大的一家當鋪門口,那小廝從裏麵走出,照舊拿著來時的籃筐似是毫無變化,沿著來路往回走。
這般的當鋪也就大富大貴的人才來得起。
懷疑更多了幾分。
久虔先前便等在人群中,在這時緩緩抬起眼,低調地繼續跟上。
行經一條幽深的道口。
往來的人越來越少,小廝的腳步越來越快,他的呼吸微微紊亂,手心都被冷汗浸濕了,宛若他手裏提著的是什麼洪水猛獸。
可不就是洪水猛獸,他得抓緊時間回去,將之在侯府裏頭藏好。
“站住。”
身後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或許叫的不是他,但他心虛,下意識地覺得是。
小廝不敢回頭,裝作沒聽見地僵著脊背匆匆趕路。
一股疾風猛地襲來,小廝想要急呼出聲,嘴卻被死死捂住了,他拚命護著的手中籃筐也被身後那人強行將他手指掰開給硬生生奪了去。
小廝徒勞地掙紮,整個人被鉗製著帶到了街巷暗牆後,在四肢劇烈地晃動幾瞬後,終是兩眼一翻軟軟地暈倒在地。
久虔將混了迷藥的布巾從他口鼻處拿開,將人拖著到一個地方藏得更隱秘了些,而後他的視線落在那掉在地麵的籃筐上。
他蹲下將外觀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異常後,開始著手翻找裏頭的東西。
各種細碎的物品堆在其中,倒像是作掩飾用的,直到一個明黃色布包緩緩出現在久虔麵前。
久虔將筐提起放於前胸,用自己的身體將之大部分擋住,確認足夠謹慎後,才借著陰影小心地掀起布包的一角。
冷靜如他,卻在見到裏物時瞳孔驟縮,眸中一片驚濤駭浪。
——
景榆林場地處偏僻,景致典雅秀麗,亭台樓閣一應俱全。
原先是薛醒租下來的休閑地,後來他卻嫌這地方太過於安靜,無聲無息,四處連個鬼影都見不到,漸漸地就將這給閑置了。
這倒便宜了司馬厝,鳩占鵲巢,安心地休假。說是休假,其實也就是個用來掩人耳目的由頭。
意不在此。
涼亭被花叢簇擁著。
蘇稟辰擱了筆,將石桌上橫七豎八的軍器圖紙整理好,對司馬厝道:“為數不多,但確是我多方搜尋所得,願得侯爺大用。”
司馬厝接過圖紙,凝神端詳起來。
紙上被蘇稟辰親手作了標識,附以圖文並茂的詳細注解。
屬實用心。
司馬厝將之收好,抬眸時眼神多了些探究的意味。
一介文人,見識博廣,百聞不如一見。
蘇稟辰帶著溫潤的笑意,道:“侯爺這幾日辛苦了。”
司馬厝淡淡道:“該的。”
他近來忙著把京營的腐化官兵給拎出來懲治。舉石鎖,砸木樁等任務一項接著一項,著實把那原先劃水慣了的京營軍兵累得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