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深夜的街道,豆大的雨珠直衝衝地墜落在地,似乎想要頑固地銷毀血跡的存在,卻隻徒勞地激起了一次悲劇的哀鳴。明亮的黃色警示帶禁錮了一方小天地,今晚遇險的還有警察,身經百戰的警察……
年愫歆跌跌撞撞地趕到現場,身上隨手套的外套已全然浸濕,露出微微顯懷的小腹,一雙往日風情畢露的桃花眼裏,隻混雜著同雨水同軌的淚水,嘴裏默默念著:“怎麼會,瀧榆隻是早上接到任務出去了而已,他可是刑警隊長,怎麼可能會輕易出事呢?”哽咽的話語被主人破碎地吐出來,但所有的懷疑卻在女人看到那張血跡下隱約的臉龐而潰散,那是真的。
打給她電話的警員想要上前安慰,卻又停下,隻暗示女同事撐一把雨傘去,自己心裏也在嘀咕:“歐隊長這麼厲害,怎麼會?而且屍體的傷口也太奇怪了吧,不像鈍器利器所造成的,倒像是被什麼活生生地撕咬了。上頭還指示我們不要擅自處理現場,有專門人士前往。什麼嘛,誰還能比警察專業……”
思慮未畢,一輛黑色的私家車停在了這裏,車上下來了一群身著黑色製服的人,向這裏負責聯絡的警察出示證件後,快步走了進來。年愫歆被請示離開屍體,方便這些人檢查。沒想到不過一兩分鍾,這些人便點點頭,給誰打了電話,像通報什麼,就急忙離開了現場。
年愫歆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職場磨練過的大腦卻斷定了一件事:這後麵有不為人知的隱情。她記不清是怎麼回到家裏,總負責的警察隻在後來通知自己去收拾丈夫遺物時,語重心長地說:“小年啊,歐警官的去世並非我們不告訴你實情,隻能說這不是普通人可以隨便知道的,你節哀吧。”
辦公室裏一切幹淨如新,能帶走的不過是桌上兩人的合影、一些小物件、和他的電腦罷了。年愫歆邊收拾邊想:“呆在東京又有什麼意思呢,不過會將自己困在往日的回憶罷了,回國吧,父母已經很久沒見過自己了,他們也不放心我懷著身孕獨自生活的。可是,我怎麼舍得……”顫抖地咬住下嘴唇,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十五年後。
年漸杪跟著爺爺奶奶坐上了去往東京的航班。從小在中國長大,雖然與在日本工作的母親分離,但假期時一家人總會在橫濱中華街一起生活,今年的暑假也不例外。
她閉上眼睛,飛機舷窗透過的陽光,使得女孩白皙的麵龐幾近透明,柔軟的黑色發絲散落在鎖骨之上,讓人的視線不住上移,來到那青澀卻不失人讚歎的美麗所在。女孩的手指微微移動,似乎在撫摸著什麼的樣子。
機場裏,年漸杪跟著外公外婆,照例在不遠處看到了等候的年愫歆。車裏,副駕駛的年漸杪笑容滿溢,一深一淺的酒窩裏是甜美的氣息。
“杪杪這次想去東京逛逛嗎我知道一家新開的人氣甜品屋哦,而且隻呆在中華街不會對你的日語有幫助哦。”年愫歆的眼中流露出柔和的目光,衝淡著職業女性身上特有的鋒利感。
“嗯?不會給媽媽添麻煩嗎,我知道你工作很辛苦的。而且中華街裏的吳叔叔很願意教我廚藝的,我想讓媽媽這段時間可以在下班回家時嚐到新的菜式。好像我的日語是一般誒,會努力跟當地人聯係的。”年漸杪說罷便握起拳頭給自己加油打氣,臉頰也像小倉鼠般鼓了起來,顯示著少女的決心。
回到自己臥室的年漸杪一個平躺在柔軟的床鋪上,手指輕輕轉動,黑曜石般無暇的瞳孔緩緩轉變為純淨剔透的祖母綠,看向了床邊。
隻見幾個高矮胖瘦不一、類似寵物玩偶的可愛生物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隻有你們嗎,其它祝靈呢?”年漸杪一個翻身,雙手托腮,眨著大眼睛,笑意盈盈地看著。
“八萬它們都去找咒靈了,我們可是乖乖跟著杪杪媽媽喔。”其中一個有著長耳朵、粉粉嫩嫩的祝靈跳到杪杪懷裏,邊撒嬌邊告狀。
“好啦,謝謝三筒告訴我,我都要抱不起你了,難道沒有跟它們一樣偷偷加餐嗎?”女孩向其它祝靈走去,挨個擼了擼它們的頭。
毛孩子太多,年漸杪麵對自己造出來的這些祝靈算是早早無痛當媽。
第一隻祝靈是在三歲時獲得幼兒園老師小紅花獎勵時,自己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胸腔裏洋溢著驕傲與自豪,想著要是小紅花可以永遠都在就好了。結果一覺起來,身邊多了一個隻有自己能看到聽到的生物——赫然有著小紅花的臉和短小可愛的四肢。
隨著年齡逐漸增長,她擁有了更多。直到某次它們跟著自己去到日本,發現了那裏名叫咒靈的家夥,自己才決定叫它們祝靈,畢竟這可是那些自己看不見的家夥的克星。祝靈天性不喜爭鬥,每次聽它們胖揍咒靈大多是因為波及到了人類,特別是那些在它們眼中閃閃發光的人類,這些人提供它們成長的所謂的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