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清大學——
國內數一數二的名校,教學風趣,以知識與實踐結合的方式出了許多名生,不拒絕殘疾生。
這學期收了幾名成績優異有自理能力的殘疾學生,同校生早已司空見慣,還會拿北清校長的那段橫幅上的名言告知新生作為鋪墊,讓殘疾生入學後,跟正常人一般無區別對待。
“選擇一條你認為對的路堅持到底,讓人生在不確定中確定就是你此行的目的。”
“殘疾生的路注定比正常人難走,既然能站在這裏,所有人就該清楚殘疾生的毅力遠比我們想象中強,他們不是弱者,是勇士。”
北清大學南北區教學樓前,拉了兩條赤紅如火的橫幅,引人矚目。
打過雞血的新生,紛紛沉浸在新階段——所謂大學時光。
有一群被高中老師所畫那副“上大學就能解放”宏圖的同學悠然自在度日,也有一群要一展手腳之勢的同學爭分奪秒投入學習,他們與殘疾生交流更是抱著一副慈悲心腸,用正常人態度對待,不會過多關注。
不過短短幾天,就破了這一“立”,比如他們上大學後發現根本沒有高中老師說的那麼輕鬆,爭分奪秒學習的同學明白技巧比死記硬背更為實用,更重要的是,他們根本沒辦法不注意殘疾生,尤其是一個叫江溫的人。
江溫三天兩頭跟一個乖巧的女孩學校在不遠處鬧,他們幾次路過都忍住不去看,憑借他那頂從沒脫下的帽子口罩和那雙疏離的眼眸,判斷是他。
這天,在校門口,他左手拄著拐杖,右手抱著書,口罩摘了下來,薄唇一張一合與女孩對話,女孩直直盯著男生,不時辯解,神情焦急,不知他們說了什麼,氣得江溫將手裏的拐杖直接扔出去。
女孩連忙扶住他,他卻一把推開,導致失衡跌倒在地。
眾同學路過根本做不到不關注,即便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看到江溫那張臉,令他們不自覺止步,站在遠處驚歎:這人真tm帥。
女孩對他束手無策,默默撿起那根材質一般的拐杖,乖乖站在他麵前,不敢再貿然去扶他。
“江溫。”女孩茫然看著他,喃喃細語喊了一聲,好似所有的解釋,都不能掩飾她高考失利是故意的事實。
江溫雙手半撐在地上,那雙眼冷淡看向自己的腿,薄唇微動卻無聲:“程琂,你太不乖了。”
待程琂看清,身軀一僵,幾乎被他這句話壓得喘不過氣,無法反駁,看看所有人都在誇她乖,隻有他,直接揭穿了她披在身上的皮。
程琂和江溫填了北清的誌願,一向成績與江溫不相上下的她,考試失利,換種說法,就是有意放棄,空了會做的幾道大題而落榜,她能瞞過所有人,但瞞不了他。
“學費我給你交,現在就定車票回去複讀。”江溫無聲用唇語跟她溝通,神色冷冽,不容她拒絕。
程琂唇色一白,捏緊拐杖,心裏落空空盯著他,眼前人總是一眼看清她的困境與窘迫。
是的,她比誰都清楚,就算考上,也交不起這筆龐大的學費,四年,這四年,要怎麼活,怎麼交學費,連入學的學費都不夠。
於是,她破天荒做了個大膽決定,她要陪他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把自己積蓄和江母給的錢幫江溫交了學費,留在這裏,與他有個照應。
“江溫,來不及了,六中開學了。”程琂低下頭緩緩蹲在他麵前,與他平視,深呼吸輕聲:“我在附近找了份工作,工資還不錯,以後我可以留在這裏”
程琂看他一張一合的唇,顫著手捂上去:“你信我,我一定能走出自己想要走的那條路,一定可以的,你不要趕我,我不想回去,江溫,我不想回那個小鎮,我想留在這裏,可以嗎?”
程琂的視線觸碰到他那雙譏諷的眼,心裏咯噔一下,無措鬆手:“對不起,江溫。”
程琂凝視他的唇形,心漸漸沉落,如同被死水潭淹沒,漸漸看不清。
他一字一字慢悠悠說:“程琂,你不想知道我說什麼,可以閉眼不看,不用多此一舉,我隻是個啞巴。”
程琂慌了,匆匆抓了個男同學,拜托他送江溫回去,六神無主把拐杖塞進那人的懷裏,落荒而逃,甚是狼狽。
程琂踉踉蹌蹌走到公交車站,她一直記得江溫從醒來後得知失聲和截肢,隻是把自己關了一夜,那一夜,她不知道他經受了怎樣的折磨,又做了多少心理防線,才能正視事實。
江溫一次次備受煎熬,卻風輕雲淡安慰他們,積極配合治療,堅持回來參加高考,整件事從頭至尾都沒有半句責怪她的話,每每見他,都令她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