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琢和李修在前麵扛著鋤頭,裴長淵則拎了一本書跟在後頭,臨走前還尋了一個草笠帶上。
本來不想帶上他,看見裴長淵身上的衣服,又不忍心拒絕。兩人勉強算是同病相憐,都是流落異鄉不能回。
“沈老弟,上次跟你說的去來福客棧做工的事,你還記得不?”
“記得,是有信了嗎?”沈琢雙眼一亮。
“嘿嘿,沒錯兒!”李修笑道,“我去問了四娘,她知道你,上次曾公壽宴也來過。她還說午工那個廚子臘八走人,讓你提早去做交接,工錢當麵商議。”
“當真?”
“那還有假。你別緊張,四娘人挺好的,活也輕鬆,若是心情好了還能有另外的酬勞。”李修絮叨的說,“還有啊,來福客棧是咱們這最大的客棧,若是做出名聲了,不少高門大戶搶著要你上門做宴呢。這做宴的酬勞全是你自己得,四娘不拿。”
有李修的保證,沈琢自然不會懷疑。隻是聽著這四娘倒也瀟灑,不計較錢財,不知道能相處的如何。
田野積雪已化,因著下了幾天雨,地上泥土還有些潮。各家各戶的田都挨一塊,已經有不少村民在地裏忙活。
“李大哥!小沈,你倆來了啊!”村頭的王二牛見了兩人便招手道,“這一批的蘿卜長得好,又大又胖,你倆趕緊啊!”
王二牛原名王香德,是藥鋪回春堂的夥計。醉酒那日阿煙留下來照顧郭阮,之後卻一直沒來,隻托王香德帶藥,一來二去沈琢也就跟王香德熟了起來。
“二牛哥。”沈琢擼起袖子。郭阮照理本是沒有田的,那田原是村子分給曾叔的地,如今曾叔不在,自然由郭阮接過來打理,村子裏因著兩人成親有了家,也未收回。
“呦,裴先生小沈,李大哥,你倆趁早幹,保不準下雨。”王二牛背上背著一筐,手裏提著一筐,“我先走了哈,還得洗泥。”
“好。”
沈琢也沒管裴長淵,和李修一個蘿卜一個坑。白蘿卜出土時,身上沾著泥,就像雪和石頭交雜混合。
裴長淵坐在路旁的石墩上,打開書細細看起來。
除去王二牛,他們仨來的也算早,將近收完蘿卜時,人才變多起來。沈琢來時的籮筐已經裝滿,還好李修趕了板車過來。
“這”
“怎麼,先生嫌棄?”沈琢挑眉,嘴角隱隱有些笑意,“咳——先生還沒做過板車吧,試試?”
“沒有。”裴長淵躍了上去,隨後調整姿勢,筆直的坐著。
“先生沒事,跟普通轎子就差個蓋兒!你當坐轎子了,駕——!”
李修打了下牛屁股,車一下子往前滾,惹得裴長淵一個沒注意往身後倒,還好及時扶住了扶手。
“哈哈哈哈”沈琢笑了兩聲,眼角彎彎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很多東西不是看書就能體會到的,先生,你說是吧?”
裴長淵穩住身體,瞥了一眼幸災樂禍的沈琢:“從相遇到如今,我還是鮮少見你笑的如此開懷。”
“嗯哼。”沈琢雙手向後撐,看著蔚藍的天,山林風來,好不愜意。吸多了塵埃霧霾,恍然間來到這裏,總感覺像是在做夢。不過,這裏也不失為一個修身養性的佳地。他微眯著眼道,“心情好,有些事想通了,自然要笑著過日子。”
“不錯,”裴長淵頓了頓,“不過,”
“不過什麼?”
“我還是勸你,先把這四天的功課補上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