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大雨淅瀝,洗刷了來路的蹤跡,遮掩了去路的凶吉。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在樹林中穿行,兩人皆是滿身泥濘,臉上也露出疲態。
他們的身後、身旁充斥著叛軍的叫囂聲,火炬的光芒忽明忽暗。
“殿下,我們分開行動,我去引開追兵。你放心,他們不是我的對手。”
白衣的少年緊緊抓住黑衣少年的手,拚命拉著他往前跑,全然不顧黑衣少年的勸說,“不行,我不同意。”奔走的腳步絲毫不慢,眼神中滿是堅毅。
黑衣的少年使勁拉住不顧一切往前跑的少年,掰過他的身子,讓他正視著自己。
“殿下,要是前麵有包圍圈在等著我們就麻煩了!你相信我,我可以解決他們的!”
黑衣的少年同樣緊緊抓著白衣少年的手,雖是請求的語氣但卻十分堅定,“殿下,等擊退了叛軍,我一定會來找你!”
白衣少年注視著對方的眸子。
那是一雙藍瞳,平日裏總是一瀲如洗,好似幹淨曠遠的天空,現下,蔚藍的天空被雨打濕,被風吹皺,流露出不安與焦慮。
“我答應過你會讓你活下去,阿南,我不敢讓你冒險……”白衣少年決絕回頭,不再看那雙讓自己心神慌亂,猶豫不決的藍寶石眸子,繼續抓緊那隻溫熱的手,繼續往前趕路。
白衣少年何嚐不知道,阿南完全有能力打敗數量不多的追兵,但這群叛軍裏麵有很厲害的製毒師,他們使用的武器上大多塗抹了毒藥。
阿南還欲勸說:“殿下——”
話音未完就被打斷,“我記得穿過這片樹林後,有一條河流,在河中泅遊後再伺機上岸,我們便就安全了。”
阿南看殿下心意已決,便不再多說,繼續趕路。
忽而四周樹林漫起大霧,喊話聲也透過雨水和迷霧傳來,“夏桐,你已窮途末路,我要用你們夏家人的血為我的新王朝奠基!哈哈哈……”
伴隨著喊話聲而來的還有撕裂空氣的冷毒箭矢,阿南抽出配劍,護在夏桐身前。
夏桐在阿南抵禦箭矢時冷靜觀察形勢,箭矢僅從兩側飛來,可以判斷前方可能沒有敵兵或者前方的敵兵可能沒有弓箭,再是前方的霧氣不大,如今天色漸明,河流上方的霧氣會逐漸消散。
夏桐幾乎確定,那條可以救命的河流就在前方。
“阿南,我們繼續往前走,快要走出森林了。”
“好,殿下跟緊我。”阿南應聲,一手繼續執劍擋箭,一手握緊夏桐的手。
果然,向前行進兩百多步之後,麵前便是一條泛著細閃、水流湍急的河流。
兩人毫不猶豫地跳入河中。
進入水流之後,夏桐片刻不敢停留,“阿南,快!逆流遊!”
“好……”聲音微啞。
追兵肯定也會發現這條河流,想到他們跳水求生,水流湍急,落入河流中的人很大可能會被順流衝走,並且夏桐和阿南本就奔逃多時,體能消耗極大,那些追兵應該都會覺得他們已經被水流衝去下遊了。
逆流逃會比順流逃被抓住的幾率小一些。
遊出去數千米之後,夏桐發覺自小習武身體素質遠強於自己的阿南竟然漸漸落於自己後方,遊行似乎顯出艱難。
夏桐回頭一望,看見阿南眉頭緊皺,肩膀處衣服破爛。發現夏桐在看自己,阿南搖搖頭,嘴角輕揚,在水中給了夏桐一個微笑。
夏桐看著這個強裝放鬆努力安慰自己的少年,心尖發顫。
繼續往前遊了幾米之後,夏桐扒住一大塊水中礁石,並將阿南拽至身前,將阿南抵在礁石和自己的身體之間,扒下他肩膀上破爛的衣服,一個黑色菱形的傷口顯現,傷口已不再流血,傷口四周的皮膚發白,被河水泡得腫爛。
夏桐知道這是叛軍的箭矢所傷,叛軍的箭矢的箭頭做成菱形,因為夏安國的旗幟是由數個菱形構造而成的一支長矛,叛軍專用菱形箭頭的箭矢擊殺夏安國皇室,為的是羞辱。
阿南的傷口發黑,這箭矢上果然是也塗抹了毒藥。
因著兩人一直逆流遊行,傷口一直被河水衝擊,流出的鮮血被河水衝向下流,夏桐未看見身後混雜著鮮血的河水,於是這麼晚才發現阿南的傷。
夏桐盯著阿南的傷口,神情有點恍惚,他一手輕輕的搭著阿南的肩膀,另一隻手慢慢地撫上阿南的臉頰,嘴唇顫抖,扯著心口發疼,嘴裏喃喃吐出字句,“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我太廢物…都怪我……”
“殿下,我是你的護衛啊,保護你是我的責任。”阿南依然在笑,“況且這麼一點傷沒事兒,別擔心。”抬手拍了拍夏桐的臂膀以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