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門門口。
展清羽下馬正要去審訊徐茂,忽然被一聲“靖王妃”叫住了。
她回頭一看,便看到了司禮監總管安如意。
“哎,你怎麼在這兒?”展清羽問道。
隻見安如意從懷中掏出了一些字帖,雙手遞給展清羽,道:“陛下聽聞官銀一事另有蹊蹺,且戶部尚書牽連其中,震怒萬分,讓奴才傳話給您,大膽地審。另外,奴才想起徐大人日常有拓字帖、模仿筆跡的樂趣,特來給王妃送一些看看,是否有用到的地方。”
展清羽接過字帖,心下了然,道一聲多謝。繼而問道:“總管有官吏監察之責,是否要在一旁聽審?”
安如意作揖道:“奴才給陛下辦事,不影響您審案,在隔間聽審即可。”
審訊堂。
展清羽坐在桌前,死死盯著站在跟前的徐茂。自從進了這間屋子,徐茂就一直一言不發,各種拖延時間等貴妃來救他。此刻,安如意正在側間悠悠喝著茶,手裏把玩著一串檀香珠子。
展清羽舉著鄭刊的賬冊,踱步到徐茂麵前,道:“徐大人若不想說,那就聽著。”
“賑災銀丟失的前一日,你就已經做好了要盜取賑災銀的準備,授意司務鄭刊前去找來胡大,讓原本不負責官銀押送的胡大和別人換了班,一起在銀子上動手腳,將原本要運往隨州的二十萬兩官銀,生生變成了五萬兩,你拿住開國時朝廷對於土匪的剿滅決心,試圖讓土匪背鍋。我說的對也不對?”
徐茂依然一言不發。
展清羽並不理會他的反應,繼續道:“不料後來我從虎頭寨帶回了五萬兩。眼見栽贓給土匪不成,那一日鄭刊因擔驚受怕去你家找你,你卻一把勒死了他。”
“你這簡直就是一派胡言,我也是那天一早去到戶部,才發現鄭刊自縊了。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勒死的他?”
“因為那封懺悔書是你寫的。”
“已經有人驗證過,那是鄭刊的筆跡。”徐茂反駁道。
“不錯,那的確是鄭刊的筆跡,但卻是你模仿他的筆跡寫的。”展清羽說著,拿出了字帖,抬手舉給徐茂看。
上麵不僅有他模仿鄭刊的筆跡,還有他模仿戶部其他幾位司務乃至朝中一些重臣的筆跡。
徐茂依舊狡辯道:“本官是有欣賞他人書法的意趣,怎的這風雅之情也要成為誣陷我殺人的證據嗎?”
“徐大人居然好意思把這個叫做風雅之情,與大臣討要墨寶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而模仿各位司務的字跡不過是替自己儲備替罪羔羊。”
徐茂被她說得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徐大人,一鳴道人已經認罪了,看在你在朝廷任職多年的份上,一切實情,坦白從寬。”展清羽提醒道。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不認識什麼一鳴道人,從來也不和江湖人有什麼牽扯。”
突然工部尚書馬誌遠被岑一帶了上來,隻見他的雙手已經沾滿鮮血,明顯被用了刑。
徐茂指著岑一,怒道:“你!在職官員未曾定罪,你竟然敢濫用私刑!”
岑一厲聲回懟道:“徐大人莫不是忘了這是在哪裏?自己是誰?明鏡門從來隻替陛下效力,而你現在是疑犯。若徐大人還是抵死不從,您這珍貴的身體可要小心了。”
安如意突然從隔壁走來,徐茂見到,心下大喜,以為來了救兵。
卻隻聽安如意一字一句道:“徐茂,陛下口令,你若能坦白從寬,你家人還可免於災禍。”安如意的語氣稀鬆,眼神卻緊緊盯著徐茂。
哼。
言盡於此,徐茂知道今天是要栽在這裏了。他這個棋子沒有用了。他回頭望向門口,如今日頭已經西去,怕是自己的時間也到了。
他搖搖頭,望著伏在地上的馬誌遠,當官的哪能經得起這般折騰。馬誌遠看著他,緩緩閉上了雙眼。
徐茂苦笑一聲,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了個清楚。
“沒錯,戶部有窟窿,陛下急要二十萬兩銀子,我沒有啊。馬尚書工部也需要用錢,我們才想了這個法子。
賑災銀出發的前一日,我預測到第二日定要從戶部出銀,便安排鄭刊尋來了胡大,還打賞給他們四十兩銀子。王由之是個迂腐之人,愣要一箱箱地查驗,所以我喊走了他。授意鄭刊和胡大登記,做檢,把二十兩賑災銀變成了五兩。
土匪的得知是贓銀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正好在他們搶了銀子之後,由一鳴道人偽裝成土匪伏在京郊劫殺,這樣下來順理成章。
朝廷查處土匪,從來都是斬立決。沒想到你展捕頭你這般磨嘰。嗬,也是天要亡我。
那一日,鄭刊來尋我,吵吵嚷嚷的,一直說胡大前來索命了。鄭刊這個人,雖然跟了我那麼久,膽量卻依然很小,有點問題就容易驚慌失措,我見他這般胡言亂語,心生一計,幹脆直接將事情轉移到他身上。隻是我沒想到,我解決掉了鄭刊,一鳴道人卻被你們抓了。”
展清羽問道:“所以從戶部出來的,到底是多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