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沉甸甸的。
有什麼東西繞著她的腿遊走過去,耳邊還有絮絮叨叨的聲音在說著什麼,鼻尖傳來一股難聞的腥臭味。
“……惡……魔……蘇醒……毀滅……”
秦玨非常不適,眉毛微微皺起,想要翻個身。
但是沒有成功。
身上好重……鬼壓床?這種念頭隻是在腦海中一閃便過去了,秦玨記得這個世界上似乎有惡魔,但確確實實是沒有鬼的。
她睜開了眼睛。
看見湛藍的天空中漂浮著大朵大朵棉花一樣的白雲,金燦燦的太陽高懸著,投下耀眼的日光。
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屋頂呢?
秦玨垂死病中驚坐起。
“誰給我埋土裏了!我還沒死呢!”
說是全埋了倒也不盡然,秦玨的雙腿還被泥土埋著,但上半身已經脫離了束縛,隻是胸口的衣襟處還有些黑色的塵土結成塊兒,倒不髒,是肥沃的有著泥土香氣的土壤。
秦玨撓了撓臉頰,摸到臉上一些黏膩的觸感,拿下手來一看,果不其然是滿手的紅。
現在事實已經非常明了,在秦玨睡覺的時候,不知道哪裏來的王八蛋,把秦玨埋了,埋了也就算了,埋的還很淺,隻是風輕輕一吹,就又把她弄醒了——
秦玨眼珠向四處一轉,看清了周圍的場麵,突然又更改了心中的推測——不是風吹醒的。
顯然她是被人挖出來的。
隻見一個金發碧眼的少女,穿著結實又輕便的銀色鎧甲,右手握持一柄銀色的短劍,半跪在她身側,左手掌上斜斜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眼帶狂熱,任由鮮血淋漓而下,淌了一地。
介於秦玨現在人就在地下埋著,所以約等於淌了秦玨一身。
這就是為什麼她臉上會有那麼多紅色的鮮血。
秦玨翻身而起,蹭一下就站了起來。
“原來是你!”她咬牙切齒地說。
少女仰起臉,臉頰上七分聖潔三分癲狂:“被女神封印在神像中的惡魔,原來你竟然也認識我麼?”
認識個鬼!
秦玨捂住鼻子,差點兒沒吐出來。
土壤的腥氣和鮮血的腥氣混在一起,對她過於敏銳的五感來說簡直是種酷刑,她竭力維持住臉上的平靜,動作卻不由帶上了幾分粗魯。秦玨一把拽起少女的脖領子,把人從地上薅起來。
然後她尷尬的發現,少女騎士站起來之後比她還高……
她一鬆手:“你還是跪著吧。”
騎士少女單膝跪地,毫不在意地將流淌著鮮血,皮肉外翻的左手放在硬質的騎士服絨布上蹭了蹭,右手則駐在那把純銀單手劍的環形劍柄上,仰起頭注視著秦玨那漆黑明亮的眼眸。
“惡魔,我名莉莉絲,是解開女神的封印,將你喚醒你的人。”
秦玨放下捂住鼻子的手,蹬蹬瞪往後倒退了幾步,然後看著她歎了口氣。
似乎這個騎士將喚醒她當做什麼了不起的功績。
“嗯……”秦玨聳聳肩:“然後呢?”
她低下頭看了一眼沾滿泥土和血跡的衣襟,再一次歎了口氣:“那麼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呢?”
似乎之前將醒未醒之時,她聽到莉莉絲說過什麼。
不是什麼好詞。
和這件事比起來,秦玨其實更想先去換個衣服。但這個莉莉絲有些瘋瘋癲癲的……
秦玨不動聲色地抖了抖衣服,意念一動,將渾身的狼藉去掉,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體麵些的衣裝,遠遠地看著她。
莉莉絲於是又重複了一遍禱詞。
“天外的惡魔降臨阿爾卡納,將戰火帶到深淵與大陸,海洋與星辰,這裏已經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了——”
“真名隱匿之惡魔,我於此解除你的禁錮,聽從我的召喚,降臨時間,將災難帶給災難,厄運送給厄運,將這世界焚燒殆盡,陷入無邊之寂靜吧——”
秦玨:“……”
她深吸一口氣:“我能麻煩你再重複一遍麼?”
“將災難帶給災難,厄運送給厄運——”
秦玨禮貌地說:“再見。”
然後扭頭就走。
她聽來聽去,隻聽出四個大字:“毀滅世界。”
再一看莉莉絲貌似純潔無辜的臉龐,上麵老大三個大字:“中二病。”
她是個成年人了,怎麼能和未成年小鬼一般見識。
還是速速離開,遠離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