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這般無禮?”
靈霜將沈氏攙扶起,抬袖拂去空氣裏漂浮的塵埃,柳眉倒豎:“門都拆了,叫我們娘娘以後怎麼住?”
許嬤嬤約莫四五十的年紀,臉上已有褶皺,眸光陰鷙,透著幾分刻薄,冷哼道:“日上三竿了,沈娘娘好大的氣派,居然也不到溫玉軒給咱們太子妃請安奉茶。”
“那你們也不能隨意拆門啊!何況現在還不到辰時,怎麼就日上三竿了?”
靈霜性子急,見不得許嬤嬤那副頤指氣使的模樣。
許嬤嬤抬手就是一巴掌,“輪不到你個小丫頭片子說話!”
靈霜吃痛,捂著臉,眼裏還是很不服氣。
穿過許嬤嬤胖胖的身影,沈氏瞧見了後頭坐在貴妃椅上,梳著高髻著一襲大紅華服女子。
女子腳邊還跪著兩名宮女,正小心翼翼地替她畫丹蔻。
沈氏悄悄拉住靈霜的手將人護在身後,便匆忙用帕子擦去身上的灰,朝女子跪下,“妾身給太子妃請安。”
“沈妹妹可真是讓本宮好等啊。”李姿慵懶地倚在靠背上,右手捏著絲帕摁了摁鼻尖,漫不經心地睨了沈氏一眼。
沈氏美眸垂下,姿態謙卑,“是妾身禮數不周,還望太子妃見諒。”
長寧摟著沈媽媽的脖子轉過頭。
望月閣外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園子,青草吐翠,樹木染綠,道路兩旁迎春花開得正豔,連片的金黃色競相綻放,隨風搖曳。
李姿讓人抬了一套黃花梨桌椅,她就坐在花樹旁,長眉入鬢,神情倨傲,不緊不慢地欣賞左手剛染好的指甲,並不理會沈氏。
她不開口,沈氏就隻得一直跪著。
這種把戲,長寧上輩子做她兒媳婦的時候,不知道經曆了多少回。
“阿娘,抱。”長寧伸長手臂。
李姿這才重新掀開眼簾,瞅著沈媽媽臂彎裏的長寧,唇角上揚,“原來是小郡主呢。”
她推開身旁的宮女,蓮步輕移,緩緩走到沈媽媽麵前。
沈氏蹙眉,就在這時靈霜沏好了茶過來。
“太子妃請用茶。”沈氏將茶盞舉過頭頂,不著痕跡地躋身李姿與長寧之間。
李姿眼尾輕挑,抬手之際,寬大的袖擺將茶盞拂落,滾燙的茶水頃刻就灑了沈氏一身。
靈霜驚呼出聲,趕忙掏出手帕。
李姿佯裝驚訝地挪開一步,“呀,妹妹這般不小心,如此可怎麼能伺候好殿下?”
“是妾身手腳粗笨,驚了太子妃。”沈氏咬牙忍下,顫抖著手將茶盞放回托盤,“靈霜,快去重新沏盞茶過來。”
沈氏吩咐完靈霜,又趁機叫沈媽媽回去給長寧也換身衣服。
“沈妹妹這是怕本宮會對郡主不利麼?”見沈氏小心翼翼,如臨大敵的模樣,李姿不屑嗤笑,“郡主雖不是本宮親生,可到底本宮也是她的嫡母。”
要不是看在太子殿下格外寵愛這個女兒,她才懶得理會別人的孩子。
被人拆穿心思,沈氏睫羽顫動,微微一笑,“太子妃多慮了,隻是方才的茶水不下心濺到了孩子,您是郡主的嫡母,當然不會讓郡主有一絲半點的傷害。”
“你倒是口齒伶俐。”李姿不陰不陽地丟下一句話,便在望月閣內四處打量。
跟在李姿身後的許嬤嬤說道:“太子妃,東宮除了殿下的寢殿,便是這望月閣最為寬敞雅致了,前有花園,後臨蓮池,四季明媚,最關鍵的是,此處離殿下最近。”
“哦?”李姿眉梢微揚,笑道:“既如此,那以後本宮便住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