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雜遝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細沙和碎石隨著地麵的震動不住的跳動著,馬蹄踩碎了揚起的草葉,無力的四濺零落。
一隊十幾騎商隊打扮的漢子形狀淒慘的伏馬疾馳,人人帶傷,身上都滲出大片血漬。身後一箭之地,足有過百騎的草原部落騎兵呼嘯追趕。
一匹馬悲嘶著口吐白沫栽倒,商隊為首的漢子勒住韁繩,一揚手中滿是缺口的鋼刀,大聲喊道:“兄弟們,就是今天了!瞎小四,你個小還有馬力,前麵沒幾十裏就是忘川原了,有機會遇到的將軍府的遊騎,務必把消息送到將軍府。拜托!”說著,探手入懷,拿出個竹筒丟給一個矮個子。然後,四顧左右嘶吼道:
“兄弟們,咱們回頭再砍幾個,今兒個一起上路!”
“好,一起上路!”
“行,就聽牧大哥的,多殺一個也是賺。”
“哈哈,一路走來不算虧,殺!”
“小四,拜托了,這次消息關係太大,送到了,咱們這一屯兄弟就沒白死!”
“哈哈,瞎小四,你個矮矬子可騎穩了,摔死你個狗日的沒事,可不敢耽誤了消息!”
十幾個漢子紛紛呼喝著調轉馬頭,緊跟著為首的牧大哥,毫不猶豫向鬼方百人隊衝擊而去。
被叫做瞎小四的獨眼小個子,回首深深掃了一眼袍澤,含著淚狠命的抽打著馬匹急速奔馳。
很快,就傳來呼喝聲、慘叫聲和金鐵交擊聲,但隻是片刻,這些聲音都又淹沒在急驟的馬蹄聲裏。
瞎小四不敢回頭,眼淚奔湧,緊咬的嘴唇卻已是血流成行,伏馬疾馳。他們一屯駐紮在靠近鬼方和羌方接壤處的北崀山,是以商隊為掩護負責接收護送情報的斥候,四年的背井離鄉和朝夕相處,袍澤之誼更勝似手足之情。
“快,還要快,牧大哥不能白死,兄弟們不能白死”。可是,追趕的馬蹄聲卻越來越近。
突然,一絲涼意在胸口湧起,瞎小四低頭不可思議的看著胸前冒出的鐵箭,視線逐漸模糊,一頭栽倒馬下,血沫從口鼻噴出。
耳畔傳來沙陀人怪嘯呼號聲,他很想坐起來,哪怕隻是翻個身,至少能直麵敵人而死,但是卻已力不從心,意識漸漸模糊,“還就是今天了,一起啊,牧大哥別怪我”
穹窿山,橫貫六州府,山勢雄渾,重岩疊嶂,隱天蔽日,連綿千裏,略無闕處。山裏綠植綿延,古藤纏繞,更充斥著各種珍禽異獸。
正是初夏時分,忻州穹窿山附近白馬澗,臨山而建的小村落,滕村。一條水量頗豐的溪水在村前歡騰奔流而過,在山腳附近調皮的饒了弧形後一頭紮進山下的白馬澗。
清風微拂,午後的陽光柔柔的映照著滕村,透過小院裏石榴樹婆娑的樹葉,細碎的灑在少年古銅色的肌膚上,他雙臂肌肉有韻律的曲張,神情專注的打磨著箭頭。
“傻柱子,出來!看今天保爺我能不能把你擺出十八個不一樣來。”
磨箭少年抬起頭,一張古銅色的臉孔,濃眉大眼的,長的還算周正,一臉的老實木納,隻有當國字臉上那兩條粗黑的眉毛微微上挑時,才隱約彰顯出一絲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