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地下停車場內被木質的隔欄分成了一間間大小不一的房間,隻留下一條狹長的走道。
斑駁的灰黑色牆壁上,有著零星的暗綠色青苔點綴。
通風管的嗡嗡震動聲代表著它還在倔強的工作著,但空氣中依然還是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黴味。
由木板分隔出的較大的一間房間內,此時一位看上去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正捂著腹部的猙獰傷口癱軟在了牆腳。
瑟瑟發抖的看著壁虎一般爬在天花板上的那道白色‘人影’。
扭曲的四肢猶如蜘蛛一般的倒掛在屋頂上,指甲深深的刺入了混凝土內,一雙水腫的蒼白眼珠,沒有半分瞳孔,隻有著一片血絲。
捂著傷口龜縮在牆腳,看著眼前的邪靈,蘇世傑心底也不由出現了一陣後悔。
早知道就去參加篝火晚會了,哪裏想得到竟然會碰到邪靈。
居住區不是有一台幹擾儀的麼,為什麼還會出現。
而且這樣子,看起來好像同區的林大嬸。
一時間,蘇世傑也感到了自己的意誌在逐漸消散,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了一些雜亂的信息,或是過去的回憶,或是胡思亂想。
作為進修班一直還能排前六十不被淘汰的學員,蘇世傑當然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
這是意誌在被邪靈消融,念頭失去了束縛,開始了精神分裂。
當念頭失控後,很快就將瓦解自己的潛意識人理層,等到人理層被磨穿就將扭曲自己毫無保護的人性,讓自己變成相同的怪物。
所以,‘她’才不再攻擊!
隨著意誌消融,各個念頭自發運轉後,蘇世傑開始不自覺提取潛意識人理層中的記憶畫麵,不由自主的快速回溯過往……
蘇世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是一位穿越者。
從21世紀的地球穿越到了眼前這個平行宇宙的神奇年代。
他並不是出生就蘇醒了記憶,大概是因為腦容量不夠,或者精神無法承受,十歲起才陸陸續續的開始恢複,直到他十八歲的現在,記憶都隻恢複了個八九成。
隨著意誌的渙散,腦海裏胡思亂想的愈發嚴重。
一直沒想起來的死亡記憶也終於浮現。
那是在充滿了消毒水味道的白色病房裏。
父親那帶著皺紋蒼老了許多的麵容和頭上的白發是那樣的刺目。
母親那在家務和工作壓榨下變得粗糙的手掌在自己臉上滑過。
“媽……,我不想死……”
沙啞的好像不似自己的輕微聲音從嘴裏發出。
一直都以為絕症進醫院後會直接選擇放棄,免得人財兩空,可事到臨頭蘇世傑才是發現,自己還是在期盼奇跡,隻要有一絲機會就不想放棄。
自己想要活著……
積蓄、房子、借款投入到自己這無底洞中,似乎永遠也填不滿。
直到有一天發現,五十出頭的母親頭上一根黑發都沒了,依然還在對自己說
“放心,家裏還有錢,前段時間出了一種新藥,爸爸去打聽消息去了。”
聽著母親的安慰,又想到之前從護士嘴裏聽到的情況。
當天晚上,怕死的蘇世傑還是用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力量,從病床上爬了起來,跪在廁所把臉放進了裝滿水的洗臉池裏。
希望,多少能退點醫藥費吧……
還有,要記得把硬盤和手機燒給我……
真的,不想死啊……
爸……
媽……
……
“我不想死……”
牆腳的蘇世傑呢喃自語。
“你不要過來啊!”
崩潰後的絕望呐喊,一條條無形的透明觸須從身上湧出,狠狠的紮入了天花板的邪靈體內。
本應沒有恐懼與情緒的邪靈,那隻有眼白布滿了血絲的眼珠,頃刻間瞪的滾圓。
扭曲的身體以被觸須刺入的地方為核心,坍塌似的幹癟了下去。
刹那間便將其吞噬殆盡,完全消失。
一股無形的力量向著蘇世傑體內湧動。
腹部那猙獰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連一條疤痕都沒留下。
感受著那從自己靈魂最深處湧出的觸須,蘇世傑腦海中似乎是多出了一些本能似的信息與明悟。
來自異宇宙的自己……
本質上竟然是邪神。
隻是相比於那些在物質稀疏星域,在黑暗中混亂無序的同類而言,自己是獨特的,是有序的。
就是體量太小。
需要蠶食其他邪神留下的投影氣息來提升自己的本質。
秩序與邪神的結合?
秩序邪神?
邪神竟是我自己?
腹部本來能看見內髒的猙獰傷口頃刻間複原,除了殘存的些許血跡與破損的衣物外,根本就沒能看出受過傷。
死裏逃生的蘇世傑,此時也不由有些懵神。
純粹類似於本能的知識與信息,沒有語言描述,也沒有提醒,就像餓了要吃,困了要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