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安寺乃安州府三大寺廟中,香火最鼎盛的一間。
每逢初一十五,方丈禪師便會親自講禪,福澤善信。
紀府老夫人每月十五皆要去,今個兒去時,還將香雲也帶上了。
常氏見狀,順道把大少爺紀清隨也推去,說是讓他替自己求一道平安符,又叫張嬤嬤跟著。
說是跟著,實則就是暗地裏,監視這對奸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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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雄寶殿內,禪音嫋嫋,老夫人聽完方丈禪師講經,心頭已是舒緩了不少,再出來時,便由貼身嬤嬤攙扶著,前往祈福堂求簽。
老夫人虔誠禱告,求得一簽後,正要去撿,跪在她旁邊的小童,伸手替她撿了起來,然後乖巧的雙手奉給老夫人。
老夫人麵帶淺笑:“多謝。”
小童臉頰微紅,匆匆的跑了。
陳嬤嬤將老夫人攙扶起來,笑著道:“那小童像是個男童,這是否是說,雲姨娘肚子裏,也是個男丁?”
老夫人滿臉笑盈:“若真是如此,那便是菩薩保佑了!”
一路到外頭去取簽,簽是三十六簽,取下看了看,老夫人便念了出來:“涅槃重生,立地成佛……此乃何意?”
陳嬤嬤四下張望道:“今個兒善信太多,解簽的攤子都滿了,老夫人,要不老奴在這兒排著,您先回禪房歇息,雲姨娘去逛廟會了,大少爺去求平安符了,估計過會兒,也該回去了。”
老夫人擺手:“解簽自然要自個兒解,叫別人簽,便沒了誠意,菩薩定會怪罪。”
“老夫人,可是要解簽?”正在這時,旁邊一粗衣和尚走了過來,笑嗬嗬的道:“簽文可否讓貧僧一觀?”
老夫人打量著這和尚,穿的不是昭安寺的僧袍,看著也麵生。
不過其他攤子又確實太滿了,老夫人猶豫片刻,到底還是將簽文遞去,客氣道:“請大師指點。”
“涅槃重生,立地成佛……”那和尚念了一聲,而後笑笑:“恭喜老夫人,賀喜老夫人,府中,將有大喜!”
老夫人頓時笑了:“喜從何來?可是我那兒媳,肚子懷的是男胎?”
“正是正是!”和尚細細說道:“涅槃重生,說的便是那娃兒投到貴府門下,脫了仙骨,成了人身。”
“仙骨?我那小孫兒,是神仙?”
和尚點頭:“不光是神仙,還是有大恩德的神仙,待他落地之時,府中必百事順達,令郎官運亨通!”
陳嬤嬤驚了:“誒,大師怎知我家老爺是做官的?”
和尚笑得理所當然:“仙骨投生,自是不落凡家,貴府上,若非王侯將相,便是皇親國戚,這點眼力,貧僧還是有的。”
老夫人一愣,卻是苦笑:“大師這便說錯了,我那兒子,不過是一州知府,談不上王侯將相,更遑論皇親國戚。”
和尚蹙眉,拈指一算,而後又嚴肅的打量老夫人的麵相:“按理說,依老夫人的麵相,令郎該是進爵一等才是,竟隻是一州知府?這,未免,太過不合理了。”
老夫人不解:“您是說,我那兒子的官職,有問題?”
“是有大問題!”和尚說著,又眯著眼算了算,半晌,臉色大變:“府中可有一蓮花池?”
老夫人想了想,搖頭:“沒有啊。”
“不對,一定有,蓮送祥瑞,若是沒那蓮花池,夫人府中,早已遭了大災!”
陳嬤嬤這時想了起來,忙道:“有有有,老夫人,您忘了,二少爺落水那個……”
老夫人這才回想起來,臉色有些變幻:“說來是有這麼一座蓮花池,隻是,出了些事,便叫人填了。”
“不能填,不能填!”和尚忙道:“老夫人可知,您這填的,正是令郎的官運啊!”
“什麼?聖僧所言當真?”老夫人隻覺得頭暈目眩,竟是快昏了。
陳嬤嬤忙扶著她,緊張的問:“那聖僧,可有破解之法?”
和尚又掐算了片刻,而後搖頭:“冤孽,冤孽。”
“聖僧,聖僧還請明言!”
和尚歎了口氣:“那蓮花池,正是貴府闔府氣運所在,隻是現下,卻是斷了,不止如此,老夫人府中是否還有病人,久治不愈,日漸疲軟。”
老夫人忙道:“對,對,我那嫡孫他,久病纏身,日益消瘦,難道,也是填了那池子才……”
和尚喟歎:“天意,老夫人,您看這簽文後半句。”
老夫人再次看去:“立地……成佛?”
和尚歎息:“您那嫡孫的身子,尋常法子,是治不好了,如今還想再救,唯有一法,將他送到這昭安寺中,落發修行,求佛祖庇佑,”
“落發?”老夫人險些傻了:“要我嫡孫出家,不成,萬萬不成!”
“老夫人稍安勿躁。”和尚安撫解釋:“出家亦可還俗,隻待府中真正的福星降世,自可衝散晦氣,屆時,再將令孫接回,也是一樣的,落發十月,皈依我佛,還俗之日,百病全消,此乃蒼天庇佑。”
老夫人聽著,滿臉糾結。
她又撫著自個兒的心口,看向陳嬤嬤,難過不已:“這,怎的就鬧到這個份上了,要說,都怪那秦氏!若非那賤人……”